以信为舟,渡人世悲欢

——读长篇小说《信客》有感

励开刚

几年前读过著名作家余秋雨先生的一篇散文《信客》,让我第一次知道有信客这一行当,散文中两任信客的故事深深打动了我。

近日,读宁波作家天涯最新出版的长篇小说《信客》,让我时不时有唏嘘之感。原来,信客的职业是如此的艰辛,风餐露宿不说,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更是具有极大的危险性。想起杜甫那句“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我才真正意识到,那个时候的信客有多重要。他们是故乡与异乡的一种链接,是人与人之间重要的沟通桥梁,是横渡此岸与彼岸的舟。

长篇小说《信客》可读性非常强,人物形象丰满,有肉有血,故事情节生动,情感细腻,吸引人一口气看下去。

作品的构思很巧妙,以十九封信串起全书,分别为:来自宁波的家乡味、升米恩斗米仇、送灵柩到南浔、天灾人祸、家有丧、兵荒马乱的日子、家事国事事事操心、抉择、诡异的嫁娶、收蚕茧与魂断、购粮、婚事、埋雷、新生与死亡、离心与京师行、破与立、命运的钟摆、改朝换代、寻找春天的路。前十八封信,以信为引,由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信客常走和常行父子,牵出茶商世家的大少爷沈洋河、航运世家的五少爷李思侠、药商陈家的少爷陈修和、米商吕家的少爷吕明华以及因父意外去世被迫挑起家业的丝绸商金家的大少爷金宝等人物,讲述他们的创业、婚恋和成长的疼痛等。第十九封信,则以常行的儿子常安的口吻,写他从一个普通的农村孩子,慢慢成长为一个有思想、追寻希望和光明的青年的过程。

地理的设定也很符合当时的时代背景,着重在宁波与上海。因为清末到民国时期,有大量的宁波人在上海谋生或创业,两地货物、书信、金钱往来频繁,于是有了专门代理沪甬两地运递的个体从业者。小说中的常走和常行父子,就是其中的代表。

故事始于清光绪十九年(1893年)一个寒冬的早晨,信客常走挑着两箩筐货物,带着12岁的儿子常行,走出家门,到陈家渡坐船进城,然后前往上海。1934年冬,常行的儿子、18岁的常安从陈家渡坐船离开村庄,奔向革命道路,故事至此结束。三代人的路径,似乎画了一个圆,又好像不是圆,而是新的开始。

在这41年中,脚下这块土地上先后发生了义和团运动、辛亥革命、清朝灭亡、民国建立、“一·二八”淞沪抗战等历史大事件。作者以翔实的史料为基础,使《信客》这部作品具有波澜壮阔的底色。

与天涯前一部写宁波药商的长篇小说《半夏引》不同的是,《信客》里有很精彩的女人戏。作者塑造了一批各具个性的女性形象,独守乡下老宅、拒绝原谅丈夫的沈家太太冯晚秋,从软弱到勇敢离婚、自立门户的吕家小姐吕菊香,嫁入豪门又不幸魂断的乡下姑娘沈美珠,不安于现状、最后一场空的沈家大少奶奶胡文静,为爱收敛自由性子的土匪女儿金花,抛弃大家闺秀身份、寻找革命道路的沈家小姐沈芸兰等,她们作为旧时代的女性,身上自带枷锁,每个人走在命运的路上,有悲伤,有觉醒,有抗争。

小说中让我感动的还有人物之间的友情。比如常走、常行父子与船工阿牛、阿发兄弟,他们每天为生计奔波,无权无势又无钱,但为人真诚、守信,彼此帮助,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沈家大少爷沈洋河与管家儿子沈昆,从小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际上比亲兄弟还要亲。几位少爷对常氏父子和阿牛、阿发兄弟释放善意、关照有加,那种平等意识,难能可贵。

《信客》还反映了早期宁波商人艰苦创业、爱国爱乡的情怀。吕记米店的东家吕进宗是个知恩图报、乐善好施的商人,为了感谢救命恩人,不但把女儿许给救他的王家儿子,还长期提供生活上的资助,以致王家得寸进尺折磨吕家小姐。当得知女儿的不幸遭遇后,作为父亲的他,不顾世俗眼光,支持女儿离婚,鼓励女儿自立。立信茶行的沈儒行、沈洋河父子,主营砂船和钱庄的李家五位少爷,兴盛药行的陈兴广与陈修和父子等,他们或在家乡经营产业,或在上海、京师闯荡商界,他们思想进步,共纾国难,体现了宁波商人的大义和家国情。

整部小说以宁波、上海为故事主要发生地,辐射杭州、湖州、京师等地。在阅读过程中,宁波风物与运河风情如在眼前。书中还有中国邮政的发展历程,有世间百态。作者用生动的笔触,向读者描绘了一幅时代众生相。

江海奔腾,运河无言。作者写的是过去,展望的是未来。

2024-11-29 ——读长篇小说《信客》有感 1 1 宁波日报 content_187260.html 1 3 以信为舟,渡人世悲欢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