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庚
阅读,是一件美好的事。它增长知识,拓展视野,带给我们无尽的愉悦。但今天,书籍浩如烟海,信息铺天盖地。我们的时间却越来越碎,精力越来越分散。这时候,我们该怎么读书?
有人喜欢精读,字斟句酌;有人喜欢泛读,博览群书。这都很好。但我想提出一个更契合当下处境的概念——有效阅读。
什么是有效阅读?简单说,就是:需要什么,就读什么。这听起来简单,却意义非凡。尤其对于职场精英而言,它不再是一种选择,而是一种必须。
首先,有效阅读,是我们在信息洪流中的“导航仪”。
我们现在缺的是信息吗?不,我们缺的是有价值、能用的信息。无效的阅读,就像在茫茫大海里漫无目的地漂流,耗尽精力,却找不到方向。
古人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生命有限,知识无限。有效阅读,就是帮我们在这“无限”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有限”。带着问题去读,带着目标去读,这样的阅读,才能把知识变成解决实际问题的力量。
其次,有效阅读,是深度学习的“加速器”。
有人可能会问:只读需要的,会不会让我们的视野变窄?我的回答是:不会。真正的有效阅读,不是读得少,而是读得精、读得深。它要求我们围绕一个目标,主动去搜集、筛选、比较、思考。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种高效的思维训练。它锻炼的,是我们筛选信息、整合知识、形成洞见的能力。这比浮光掠影地读书,更有价值。
我的亲身经历,就是最好的证明。我对历史很感兴趣。各类史料堆积如山,我不可能全部读完,所能阅读的仅是九牛一毛。我的方法就是,围绕创作题材,阅读相关史料。
我写的长篇作品,大多是历史题材,有《台儿庄涅槃》《国家记忆》《大器晚成》《望道》《英雄山》《一座城的抗战》《一个村庄的抗战》《杜立特行动大救援》。每写一本,都需要阅读大量史料。
为了厘清一个事件,我就去钻相关的档案;为了刻画一个人物,我就去读他的日记和书信。我的阅读,始终围绕创作的需要。这种阅读,像探矿,又像拼图。它帮我从历史的碎片中,精准地找到需要的部分,最终拼出一幅完整的、有血有肉的时代画卷。
我举一个例子:2008年10月,我到山东任职时,听说要重建台儿庄古城,产生浓厚的兴趣,花五年时间收集素材,又花一年时间写作,2015年出版46万字的《台儿庄涅槃》。
在这本书中,我通过阅读大量史料和实地走访,纠正了很多过去的观点。
比如,过去一直认为,台儿庄大捷是国民党的功劳。我首次提出,这是国共两党第二次合作的结晶。
比如,川军将领王铭章在滕县保卫战中壮烈牺牲。过去,都说他负伤后为了不做俘虏自戕殉国,台儿庄大战纪念馆就这样记载,电影《血战台儿庄》也有这一幕。但我考证后的结论是:王铭章是身中七颗机枪子弹后,当场牺牲的,并非自戕殉国。台儿庄大战纪念馆纠正过来了。
又比如,当年很多报纸说,滕县县长周同“坠城殉国”,范长江在《大公报》上也有绘声绘色的报道,国民党政府还大张旗鼓表彰周同。由于史料翔实确凿,开始我也这么写。有一次,我看到一份解放济南的资料,里面有一句“活捉章丘实验县县长周同”。因为“周同”的名字很特别,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巧,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我费九牛二虎之力,像拼图一样,还原出一个真实的周同,专门写了一节《不同周同》,结论让人大跌眼镜:周同并没有坠城殉国,而是混在难民中逃出城,病倒后,被中共地下党员马奉莪所救。同僚嫉妒他没死却受政府表彰,密告他“通共”,他为求自保,竟逮捕救命恩人马奉莪,残忍地将他活埋了,还蓄意制造摩擦,与共产党和八路军结下仇恨。济南解放时,他被解放军活捉,后来死在临沂的监狱里。
那么,怎样才能做到有效阅读呢?我有四点建议:
第一,先问“为什么”。拿起一本书前,先问问自己:我读这本书,是为了解决什么具体问题?想获得什么新知?目标明确,阅读就成功了一半。
第二,学会“挑三拣四”。不是所有的书值得你花时间。学会看推荐、读评论,优先选择那些经典的、源头性的、与你目标高度相关的书。
第三,核心精读,辅助泛读。找到书中与你目标最相关的核心章节,精读、细读,甚至做笔记。其他部分,快速浏览,抓住大意即可。
第四,一定要“知行合一”。阅读的最高境界,是使用。把书里的方法,用到工作中;把获得的启发,融入思考里。让书本的知识,在你的生活里“活”起来。
有效阅读,是一种态度,更是一种能力。它让我们不做信息的俘虏,而成为知识的主人。
在这个时代,我们提倡有效阅读,就是提倡一种更清醒、更高效、更有价值的学习和生活方式。让我们都成为有效阅读的践行者,让每一次开卷,都真正有益、有用、有价值!
(作者系中宣部“五个一工程”特别奖、鲁迅文学奖获得者,人民日报社山东分社原社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