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海波 文/摄
不久前的一天，家住天一家园的盲人朱燕波在母亲的陪伴下，乘地铁来到位于海曙区卖鱼路曙光里的“曙光再现”残疾人有声书录制基地，录制有声作品。
朱燕波今年52岁，20年前双目失明。业余时间，她喜欢朗诵和唱歌。录制有声书报酬不高，听众也不是很多，但她乐此不疲。
在录制现场，朱燕波熟练地坐到操作台前，从随身包里取出一个形似遥控器的电子设备——听读机，戴上耳机，开始录播。
录完后，朱燕波细心向我介绍：把文本发送到听读机后，它会自动生成语音，她就跟着语音，听一句朗读一句。
原来如此！我原本以为盲人录有声书是摸着盲文书朗读的，看来又落伍了。智能设备新品迭出，只有我想不到，没有AI做不到。
家住红梅新村的朱雷红今年56岁，他在“曙光再现”残疾人有声书录制基地负责声音后期制作。朱雷红不仅双目失明，腰椎也受过伤，吃饭、做工都只能站着。平日里，他在某工业园区的一家企业做包装工，业余时间喜欢捣鼓音响，几年前还考出了音控师证书。在他的卧室兼工作室里，最抢眼的是一套音效设备，除了电脑之外，还有专业话筒、监听耳机、声卡、音响等。朱雷红说，因为自己眼睛看不见，对声音就特别敏感。有一天，他在盲人论坛上得知，大爱先锋公益平台上有“音频后期”培训课程。当时，他对“音频后期”这个专业名词还不是很了解，只是听别人说可以将“鸟叫声、火车鸣笛声、人的说话声等进行美化”，这正是自己的兴趣所在，于是他就报了名。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算是入了门，之后他不断钻研，并将学到的技能用于实践，为盲人朋友的诗朗诵、清唱配上音效或伴奏。随着技能的日渐精进，他在圈子里渐渐有了名气，有人主动请他做音频后期，比如把一段声音的杂音去掉、为诗朗诵找一段贴切的配乐等。虽然报酬只有几十元甚至个位数，但朱雷红觉得自己的技能得到他人的认可，内心很是喜悦。
在海曙区盲人协会，像朱燕波、朱雷红这样有才艺的盲人有十来个，他们分工合作，完成了一个个比肩专业水准的有声作品。截至今年8月，已录制原创小说、故事、散文、诗歌等作品96件、广播剧2部，并通过“浙盲文创”“馨之园社会助残”等微信公众号展播。
这个群体的领头人是陈效平，陈效平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2003年他因病双目失明，2008年起借助盲人语音软件开始文学创作，迄今共出版文学作品600余万字。其中，故事集《地球隧道》入选“中国百年百部故事经典”；长篇小说《陈宫恨》入围第三届网络文学双年奖推荐榜单；2013年《挖出来的风波》摘得中国民间文艺最高奖“山花奖”。他先后被评为2017年度中国残疾人事业新闻人物、第六届全国自强模范、中国好人。
4年前的一天，我去过陈效平的家，印象中室内陈设简单，却有4件可供他听书的智能电子设备。工作室里有一台带音箱的电脑，他打开一个文件夹告诉我，里面存有10余万本电子书，都是他从网上找来的。好书太多了，感觉时间不够用，所以他听书基本上用1.5倍速，30万字的一本书，一天就能听完。我旁听了一会儿，无法跟上他的速度。陈效平却说，他已经习惯了，平时就是这么听书的。陈效平的餐桌上有一个形状像小音箱的“天猫精灵”，这是一款具有音乐播放、查天气、购物、智能家电操控等功能的设备。中午，陈效平坐下来吃饭，会习惯性地冲着它说一声：“天猫精灵，我想听《约翰·克利斯朵夫》。”“好的，继续为你播报……”“天猫精灵”答复后，旋即播放真人配乐朗读的《约翰·克利斯朵夫》。另外两款轻巧便携的听书设备是盲人听书机和智能手机。盲人听书机的形状、大小类似于老人手机，有屏幕有按键，操作方便，15G的内存、32G的储存卡，相当于一座小型图书馆；陈效平的智能手机里则安装了喜马拉雅APP。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陈效平还会制作电子书。他说，有些自己想读的书找不到电子书，比如说《流浪地球》，但网上有电子文档，他就把电子文档一章章粘贴到Word上，用转换软件做成电子书，发送到听书机上。这样，他走到哪里都可以听，还可以分享给其他盲人朋友。说着，陈效平演示了电子书的制作流程，让我自愧不如。
早在2018年，陈效平就牵头成立了“闻华盲人读书会”，每个月定期开展活动，共读一本好书。随着听书量的增加，他开始尝试录制有声书。陈效平的普通话很标准，音色厚实润泽，富有磁性，堪比专业播音员。有道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一边自己录有声书，一边鼓励其他盲友参与。大家用手机语音录制，然后发到微信群里交流，互相学习点评。2023年5月，在海曙区残联和馨之园社会助残服务中心的共同支持下，“曙光再现”残疾人有声书录制基地挂牌成立。音频工作站、音高修正插件、双通道话筒放大器等专业设备的加持，使他们的有声作品更加悦耳动听。他们渴望被更多人听见。
去年10月，浙江省盲人协会文创基地在曙光里残疾人综合服务中心成立。今年1月，在温岭举行的以“浙里阅 享书香”为主题的2023浙江省公共图书馆全民阅读月颁奖仪式上，海曙闻华盲人读书会成为“十佳”阅读推广团队之一，陈效平成为“十佳”领读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