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平

我家露台的东南角，紧挨着栏杆丛生着近百株高耸挺拔的紫竹。紫竹又称墨竹、乌竹，这些名称均源于其紫黑色竹竿的特征。紫竹的幼竿呈绿色，密被细柔毛及白粉。叶片小，先端渐长尖，质薄。花枝呈短穗状，基部呈逐渐增大的鳞片状苞片。笋期一般在4月下旬至5月上旬，小竹一年后脱去外壳逐渐出现紫斑，最后整株变成紫黑色。

紫竹兼具观赏性和功能性，以其独特的颜色和优雅的形态，给露台增添了自然之美。紫竹的竿色随竹龄而呈现翠绿、绿底、紫斑、紫黑等多种色彩，柔和发亮。紫竹的叶子四季青翠，颜色亦由翠绿逐渐变成绿底紫斑、紫黑色，竹叶随风飘逸，潇洒超脱，甚为绮丽，具有很强的观赏性。紫竹的功能性既体现在净化空气、减少噪声上，又有清热利尿、解毒除烦、主治高热、小儿夜啼、狂犬咬伤等药用价值，经霜的坚韧竹材还可制作成小型家具、伞柄、手杖、乐器及工艺品等。

紫竹的生命力强，生长期长。记得20年前刚入住时，花木师傅只在露台的东南角稀疏地插上十余枝竹，一年年过去，年年有十几棵小笋在雨后破土而出。花木师傅告诉我，对这些长出的幼笋，要根据疏密程度，有选择性地留和挖，这样才能竹笋兼得。

从自家露台上挖来的小笋新鲜肥嫩且绿色有机，可以放心食用，不管是红烧油焖，还是咸菜烤笋，吃起来味道都特别鲜美。

我家紫竹的生长条件不是很好，土层瘠薄，四周没有任何遮挡物，在强台风来袭时，要经受强劲风力的袭击。有一年台风过后，一些竹子被吹得七零八落，有十株甚至连根拔起。但大部分竹子顽强地顶住了强风，屹立不倒。

清代画家、诗人郑燮（号板桥）有诗云：“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他以竹喻人，以拟人手法凸显竹子的坚定。“咬定”二字赋予竹子主动抗争的特质。“破岩”则突出生存环境的恶劣。通过“千磨万击”“东南西北风”等意象叠加，强化了竹子历经磨难仍岿然不动的形象。这首诗表面上写竹，其实是写人，象征诗人铁骨铮铮的精神气节，既是对坎坷仕途的自勉，也是对恶浊官场的抗争。

古人赞美竹子的诗词以宋代至清代的诗为代表，其中著名的有北宋大文豪苏轼写的诗作：“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宋代诗人王炎作的七言诗《窗外紫竹》：“疏篱短栅外钩联，聚立龙孙已嶷然。向日斧斤几不赦，而今苗裔尚能全。少时秀色青珉润，岁晚英标紫玉坚。借与风烟扶直气，稍加岁月定参天。”

郑板桥另有诗《新竹》：“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明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以借新竹生长为喻，表明后来者居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因为有了前者奠定的基础和先辈的积极扶持，新竹才能茁壮成长。我在养护露台上的紫竹时，为了使新竹健康成长，每年要对竹子进行适当的删减，去小留大、去老留幼、去弱留强，促使坚韧的幼竹快速长高长大。对越界侵入旁边花圃的竹子，则要挖“沟”筑“堤”，裁掉其鞭，阻止竹鞭盲目蔓延，影响其他花圃的花木生长。

我家露台上的数十株老紫竹，历经20年更迭，与并称为“岁寒三友”的松、梅一起，不畏狂风和严寒，凌霜傲雪，经历了一个又一个年份，仍遒劲挺拔，象征着坚韧的生命力。这些经霜老竹挺拔修长、四季青翠，形态上兼具柔韧和刚劲，可称“中通外直，宁折不屈”。

我已届耄耋之年，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但每当我看到老而弥坚的老竹，其颜色反而更加鲜翠；看到松梅随着年岁的增长，其根系愈发盘根错节，更加稳固时，都会使我增添一种力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