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平
我从小喜欢看书,有时会废寝忘食,几次被母亲骂为“书呆大”(书痴)。初中毕业后,因家境贫困,我便参加了工作,但对读书的爱好没有改变。在掌握了工作岗位所需的业务知识后,就有了些空闲时间看书。
书中的世界是如此迷人,读书是一种享受。我买不起书,就到处借书找书看。当时村镇没有图书馆,我就结交了一些同样喜欢看书的朋友,用自己仅有的几本书去交换,同时诚恳地向家中有藏书的朋友求借。借到这些封面脱落,用粗糙的牛皮纸包着,或者书页发黄甚至破损的书本时,我如获珍宝,抓紧时间阅读。无数个夜晚,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我的心灵沉浸于书海中,在字里行间游走。书页翻动间,仿佛有人为我点亮了一盏盏灯。读过著名作家杨绛的书,使我明白:在人生的岔路口,我们可能会犹豫不前,然而书中的智慧会教会我们,在选择中保持清醒,在迷茫时坚定信念。读书时,我的情绪会随着书中的情节跌宕起伏,为故事里人物的命运或喜或悲。我意识到那些书里的故事,不是遥不可及的情节,而是我们生活的映照,带领我们看清自己,在小事上拎得清,不纠结、不偏激;在大事上不糊涂,懂得取舍、勇敢果断。书,是生活的一种调剂,也让心灵得到沉淀。
1962年至1965年间,是我在工厂里读书较多的一个时期。我边工作,边见缝插针潜心读书,如《红楼梦》《西游记》等名著,还有侠义类、公案类、言情类和国外的翻译小说。有一次我到上海出差,就到新华书店找书,看到书架上有这么多书,兴奋不已,站在离书架近一米的柜台前,看着各种颜色书脊上的书名,猜想着书中的内容,更兴致盎然。我心想多买几本书,但一摸钱包,想到家中柴米油盐的日常开支,再三权衡,最后买了《红岩》《青春之歌》等三本当时很有名气的书,在乘上海轮船回来时,我已浏览了《红岩》的半本书。
“开卷有益”,看好的书,常有豁然开朗、醍醐灌顶的感觉。读书不仅可以增知识,长学问,还可以化解烦恼,恬静养心。我在西坞工厂的这些年,收入低,家庭负担重。妻子在怀孕期间还脚踏麻纺机纺麻线,赚取微薄的收入补贴家用。我买了书后,一再向妻子表示歉意,妻子很理解我,说可以共同节衣缩食解决。当时我没有住房,只能租房,经常搬迁,烦心事确实很多。但当我捧起书,就好像捧起了一股清泉,浸润了焦虑的心灵,在迷茫中坚定了信念。想到只要“勤学、修德、明辨、笃实”,困境总会过去,从而增强了克服困难的信心。
在那个没有电视电脑的年代,空闲时只能看纸质读物。要么读读《毛泽东选集》,要么就是重读一下家中收藏的几本已读过的书。虽自嘲为“炒冷饭”,但读着读着,也读出“味道”来了。读第一遍时,往往注重于书中的情节,再读时则能体会到字里行间厚积的情感。古往今来,流传千古的佳作,无不蕴藏着深厚情感。被我重读得书角已经翘起、书页上沾满污渍的《三国演义》,让我深感荡气回肠。还有那几本文词艰深晦涩的《古文观止》,深入研读后也感到意味深长。
当时在学习毛选的同时,还提倡学习马列主义经典原著。我就借阅了《共产党宣言》《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等著作,从书本中汲取智慧和营养,这对我以后工作都很有帮助。
1978年底,我调城区工厂工作。借书的地方多了,借阅的书藉内容也广泛了,涉及政治、经济、文史、科技类,重点是企业经营管理方面的书籍。我在城区三个工厂工作过,时间都不长,新的工作岗位都需要“充电”,以加快知识更新,优化知识结构。我在繁忙的工作中,发扬“挤”和“钻”的精神,努力多读书。我与县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成了朋友,他们也给予我很多方便,我采取粗读和细读的不同方法,争取多读些书,启智增慧。每天晚上我拿起书,一看就是半宿。出差途中,在轮船上、火车上,正是我读书的好时光。我把读书学习当成一种生活态度,一种工作责任,一种精神追求,努力保持追求知识的活力。在工艺美术厂工作期间,我还抽空到设在中山公园的文物室借书看,与文物室负责人成了挚友,他对我借书可以说是“全面开放”。学史可以看成败、鉴得失、知兴替;学伦理可以知廉耻、懂荣辱、辨是非。虽然这些书的具体内容已经忘记,但其中的知识和营养使我终身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