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零后
这几天,北仑福泉山风车公路的美景已刷爆了朋友圈。我先生提议,赶在端午假期前,我们带上老妈,一起去兜风看景。腿脚不太利索的老妈没有半点犹豫:“去!又可以拍照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只见老妈一根根银丝似的白发没有一丝凌乱。为了掩盖眼角的皱纹,她特意在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上身套一件孩子淘汰的时髦T恤,脚穿一双软底紫红色旅游鞋,手上拿太阳帽,静坐餐桌旁,等待出发。
福泉山风车公路位于北仑区白峰镇。我们经通途路一路向东前行,道路宛如一条绵延丝带,沿途车流如织。晨光和着清风越过行道树,路在车轮下延伸,风景在路上展开。抬头远眺,风电塔若隐若现,网红最美风车公路已在招呼我们到来。非节假日的双向单车道山路十分顺畅,在山路上行车非常惬意。洁白的风车、金色的花海、湛蓝的天空,一路上饱览美景。
车过半山腰,见拐弯处有一个平坦的空地。“停车,停车!”老妈直呼,“介好空气难得走走。”我帮老妈打开车门,老太太缓缓下车,手持拐杖,漫步于山花烂漫的山间小径,望着不远处高高的“大风车”,强壮的风车舒展着洁白的羽翼,犹如一个个巨大的生命之轮,不停地旋转着,将无尽的能量和力量融入每一个微妙的瞬间。老妈试着扔掉拐杖,虽然步履蹒跚,无法像年轻时那样活络有劲,但她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她缓缓张开双臂拥抱大自然,尽情享受天然氧吧,感受着清新的乡土气息,还不停地选位置、摆姿势,叫我拍照。
镜头里的老妈有着白里透红的圆脸蛋,眉开眼笑,让人觉得那俏丽衣服裹着的是一位银发“少女”。白色宽檐遮阳帽,右手扶着太阳镜,微笑中脸上的皱纹随之跳动。眼睛里,有一丝光彩闪过,那光彩流转着,似乎回到了纯真无邪的童年。
手摇谷风车,也叫扬谷器。原本是农具,也是妈妈童年时的玩具。男孩子比赛摇风车,看谁摇的风大,女孩子在出风口感受风力,做裁判。站在风口的女孩子不但头发被吹得凌乱四散,还常常被风车里吹出来的积尘搞得灰头土脸,但天真的孩子们却笑得拍手跺脚。力气大的男孩不仅把风车摇得嘎吱嘎吱狂响,有一次差点将鼓风车摇晃得散了架,招来大人一场劈头盖脸的呵斥,顽童们嬉皮笑脸,一哄而散。
当我的目光从手机镜头移向老妈,她已耳背眼花、皮肤松垮,而且因下肢血管堵塞导致走路越来越艰辛……忽然,我涌起一阵心酸,妈妈真的老了。
为了平复情绪,我驻足极目远眺,举目环视。傲然屹立于各个峰顶的风电塔,一座连着一座,有巍然耸立,有双塔峙立,有鼎足而立,挺拔有力如排排哨兵林立于曲折蜿蜒的山岗上。风车公路两旁的波斯菊,在山野坡道上连成一片金色的花海。青山、绿茶、花海、蓝天、白云、大风车,还有那山间田野弯弯曲曲的路,举起手机一帧帧全是诗情画意的屏保美照。
再次转身,看到老妈坐在轮椅上,先生推着她在山间小路溜达,老妈脸上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是我心中最美的风景。望着他们的背影,我的思绪犹如电影倒片。
小时候,幼儿园的好多玩具都是小朋友从家里带去的,我的彩色小风车就是妈妈亲手做的。依稀记得,那张彩色的纸还是《大众电影》封面向日葵。妈妈先将彩纸折叠并裁剪成正方形,然后对角折好,再另一方向对折,一张小纸片经妈妈巧手的折叠、粘贴、穿孔,变魔法似的将大头钉牢牢地扎进竹筷上,一架彩色小风车就做好了。第二天,在上幼儿园的路上,我手举彩色小风车坐在妈妈自行车上,风车“呼呼”地转着,我心里有说不出的快乐。
所有美好的事物,其实都不会消失,只是被卷存典藏起来,一旦打开了,就会从遥远不可知的角落随风飘回来。我的记忆被大风车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