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雨水

■冯志军

初春的某天,已近“雨水”,空气中、地底下有股涌动的气息,说不尽道不明,但你能感受到,它们铆足了劲儿蹑手蹑脚想伺机做些什么。老祖宗智慧,每个节气都有道理。

刚开学,操场上孩子们正上体育课,阳光照得他们喜笑颜开,脱下厚重的棉袄丢在一旁,堆成小小一座山,仿佛一眨眼,“山脚”就能爬上一层层春雾来,“山间”就能开出一朵朵烂漫的花来,“山顶”就能滚出一个个蚕宝宝般的孩子来,毕竟是春天了,寒意中竟有丝春的慈悲在。

远处的垂柳们静静观望着,风一阵摇摆一阵,配合得天衣无缝,意味深长。蒙蒙的灰褐“雾气”中透着隐绿,人不由得揉了眼睛,想分辨清楚这眼前的真假——初春的薄绿笼在柳枝上,投在草丛间,透在小河中,也挂在孩子弯弯的眉眼里……

正想过去细瞧,被身后传来的笑声搅扰,回头看,是一群“小调皮”,彼此拉扯着裤腰串成一长串,学我,凝视着不远处的什么,以为诡计得逞,绷不住了咯咯笑着,被我的回头惊到,嬉笑着四散——“初春”在太阳底下,瞬间炸开了。

有孩子不过瘾,小小绕了个圈儿,又躲到了我身后,学鸟儿张开双臂,鼓着鬼脸,扑啦啦飞着,逗引得另一边的孩子们索性不管不顾,四脚朝天倒在了地上,哈哈大笑着。柳枝上的鸟儿被感染了,一群一群飞起来,在嫩蓝蓝的空中,留下几个小点儿,很快消逝得没了踪影,只有柳枝轻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有孩子玩疯了,悄悄从另一侧扑来,又尖叫着躲开,踩住我在太阳底下细长的影子,一遍遍向同伴炫耀——敢踩老师的影子!是谁纵容的?是这透明的太阳吧,是这水洗一般的天吧,是这无所事事飞来飞去的鸟儿吧,是这探头探脑的柳枝吧,是欢快流淌的春水吧……

大地广袤,我们将从万物的每一条经脉中隐约感知节气的变幻。比如,这样忽雨乍寒的春日,盼来突晴突暖的日子,迎来或大或小的雨水,让人去了寒意,挣脱了厚重的束缚,丢了沉滞的臆想,在大自然微泄的春的消息中,平白得了“绿柳才黄半未匀”的美好,令人窃喜。

“春”啊,读起来何等铿锵完满、惺忪可爱,那模样又是何等妥帖整齐。大概,春给予的欣喜,渐渐出现在“雨水”左右的时间里,欣欣然盼啊,等啊,在“一春能有几番晴”的阴雨中反复,在“小楼一夜听春雨”的滴答中生动,也在所有的春寒、春困、春愁、春怨中张望所得。一到“暮春时节”,天热了,万物哗啦啦地豁开了长着,春,就显得理所当然了,那时的春和春里的人们又不一样了,在春的脚步中凝滞,在留春、送春、惜春、伤春中感慨。

始终感激,能在这四季分明的江南生活,立春一过,天气预报再怎么说“寒潮”威力几何,我的身体都能在隐约中,生出对春的向往,仿佛“立春”只吹了一声喇叭,所有的便开始向往着雨水、惊蛰等一个个节气的到来。节气,是大地的生物钟啊,而日子,不爱平铺直叙,积极欢喜地响应着。风很柔和,空气很轻,太阳很暖,人们很幸福,春,正要经历雨水这个节气。

2025-02-24 1 1 宁波日报 content_200285.html 1 3 初春·雨水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