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萍/文 史凤凰/摄
在海曙,“高桥”是一个镇的名字、一个村的名字,也是一座桥的名字。
宁波西塘河,是浙东运河宁波段的重要水路,也是宁波通往杭州、连接京杭大运河的重要航道。历代官员学子、行商军旅,出城北上,必经西塘河。西塘河上官船繁忙,桅杆云集,所以西塘河又被称为“官塘河”。而西塘河沿岸的桥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高拱、单孔,“航舶过往,风帆不落”。沿河七桥,即望京桥、大卿桥、西成桥、望春桥、新桥、上升永济桥和高桥,高桥为七桥之首,危耸高峻。
高桥建于北宋重和初年,南北桥额上各有四字,且均含有“高”,故名“高桥”。北边“指日高升”,对联为“水涨春江双桨移来天上,明月夜渚一珠点到波心”。南面“文星高照”,对联是“巨浪长风想见群公得意,方壶圆峤都从此处问津”。前来赴任或者返乡的官员,高桥当是进城所遇第一座桥,举目望见“指日高升”,必然心生欢喜。而上京赶考的学子,那高桥是出城最后一桥,看到“文星高照”,顿时踌躇满志。且联中“方壶圆峤”即神山仙境,意味着从此将青云直上。
据资料记载,高桥全长28.5米,面宽4.68米,拱洞跨10.3米,孔高6.8米,桥总高约8.5米。桥孔东侧下沿筑有1米宽的纤道,沿西塘河路折向大西坝河东岸陆路。
“南宋初,曾在此战胜来犯金兵。”这是高桥石碑上记载的内容。清代万斯同也有诗云:“高宗航海驻鄞邦,曾把高桥作战场。却恨元戎轻纵敌,复教兀术渡钱塘。”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高桥还是宋金首捷的战场。南宋建炎三年(1129年)冬,宋高宗赵构逃难到明州,金兀术派遣四千铁骑追赶。当时迎战的将军叫张俊。鄞西一带盛产蔺草,他收集了老百姓的草席铺在高桥上,金兵铁骑滑得人仰马翻。宁波人管席子叫“滑子”,就是出自这个典故。后来金兀术又引兵对明州进行了报复,张俊南逃,金人乘势屠城。而这个作为中兴四将之一的张俊,在岳飞冤案中,是帮凶。在岳飞墓前跪的铁像中,其中一人就是他。
也有史学家提出,宋金首捷应该是明州城下之战,而非高桥这一战。但是,官方记载和民间书写中多有提到“高桥首捷”,这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高桥有如此的历史底蕴,当地的村庄和镇,也自然以桥命名了。
高桥屡经修建,据《鄞县志》记载,南宋宝祐四年(1256年)冬,吴潜重建高桥。其诗《高桥舟中》也写到去西郭视察农事时所见情景,“小麦青青大麦黄,海乡风物亦江乡。篮铺蚕种提归急,肩夯牛犁出去忙”就是其中的几句。我们今天看到的高桥,是清光绪八年(1882年)重修的。
“海乡风物亦江乡”点出了宁波江海交汇的特点。高桥附近的大西坝村,有著名水利设施大西坝。这里就是史书上记载的“西渡”。大西坝何时所建?不详,但肯定早于南宋。旧时,官船在大西坝河和姚江进出必经大西坝,官府专门出钱出粮、买牛雇人,进行管理。《四明续志》载:“宝祐六年八月,大使丞相吴公给钱五千七百三十九贯五百文,委司法赵良坦同副吏许枢监莅修筑,伐石辇材,费一出于公所,济博矣。”说的是吴潜重修大西坝的事。大西坝,如今还残留着宋代和清代的石墈及近现代的船坝和碶闸。
在西渡,还有一个关于抗清志士张苍水的故事。当年张苍水被押去杭州,将渡江时,突然有一块瓦片被纸包着投掷到船上。纸上有诗,其中有两句:“此行莫作黄冠想,静听先生正气歌。”勉励张苍水一定要坚持气节。这倒是投掷者多虑了,张苍水一心赴死,义无反顾。
最后,再说说高桥会。宋高宗当年为庆祝高桥大捷,纪念阵亡将士,降旨建庙立祠,当地居民发起高桥会。高桥会从每年农历三月初三开始,持续三天。行会上有大令、抬阁、旗牌、旗锣、船鼓、九莲灯、高跷、彩瓶、大小龙灯、马灯等。据史料记载,行会队伍从高桥出发,先至望春桥石将军庙,行至城区望京桥折回,至凤岙过横街头返回。沿途人们争相观看,万头攒动。直到清代和民国时期,高桥会依然名扬浙东。史料记载中的最后一次高桥会是1947年举办的,当时万人空巷,一些华侨还坐着直升机观看。
西塘河水悠悠,如今站在高桥上,徒留“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的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