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亚莉 文/摄
逢年过节吃米馒头,是象山的一个重要传统习俗。“馒”与“满”同音,圆圆满满好彩头。
我最怀念石浦老街上一家作坊的米馒头,吃过一次就爱上了。快到店门口时,米馒头独有的如丝如缕的香甜味唤醒我沉睡的味蕾。石浦人管初长成的螃蟹叫“小娘蟹”,是蟹中至味。我管这家米馒头叫“小娘馒头”,论美味程度,“小娘馒头”绝不会输给“小娘蟹”,只是食物不同,各领风骚罢了。
炉火熊熊,米馒头蓬松出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我的嘴馋了,胃也急了,烫手的米馒头一下子就掂上手,轻轻一捏,仿佛触碰到了它内心的柔软。细细地嚼,慢慢地想,一粒种子经过春播、夏耘、秋收,然后碾压成粉,与水、糖融为一体,经发酵粉的充分调和,以及时间的耐心加持,再有水蒸气的大力助攻,整个过程天时、地利、人和,于是一个米馒头竟也吃出了禅意。初品,光滑Q弹,清香袅袅;再品,糯而不黏,由柔韧转绵软,融化于唇齿之间;接着细品,雾气腾腾中,似田间的稻花轻绽,这种清香,不是直白的,而是缥缈的。食罢,哪怕过了半晌,口舌间仍余味绵长,清香依然。
这么好吃的米馒头是怎么做出来的?作坊主人告诉我,米馒头选用的是粳米中的佼佼者,米粒大小须均匀,洁白透明。“粳米水洗三遍,再浸泡两三个小时,磨成米浆后,放入上一次剩余的米浆(即老酵头),搅拌均匀,让其历经10个至12个小时的发酵。”作坊主人边说边拿来一个蒸笼,在蒸笼布上洒点水,随后手持一个大勺,手法娴熟地舀起一勺米浆浇在蒸笼布上,浇成盅口大小的圆饼状。浇满一格再换一格,直至全部浇满。然后给蒸笼扣上盖子,上锅蒸。随着水温不断升高,馒头开始膨胀,这是肉眼能直接看到的“成长”。十余分钟后,清香扑鼻的米馒头出炉了,它们像一朵朵棉花爆裂开来,恣意绽放。
都说米馒头冷的好吃,其实刚出笼的米馒头也别有一番滋味。有几个急性子的顾客跟我一样,迫不及待地拿起烫手的米馒头在两手间掂来掂去,几经倒腾后忍烫塞进嘴里,呼出一团团白气。米香在热气的激发下缓缓释放,各种滋味在舌尖上跳跃、碰撞,沿着味蕾寻到大脑。它没有酱菜汤粥的辅佐,没有鲜香咸甜的馅料,却俘获了饕客们的心。
米馒头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南宋。它曾是宋孝宗的恩师史浩为母亲供奉观音菩萨而特制的供品。史老太喜欢吃供过菩萨的点心,最初的供品是年糕之类,她年事已高往往嚼不动。厨师便开动脑筋,将酵母拌在米粉里使其发酵,然后上锅蒸熟,一个个圆形的“米馒头”就此诞生了。此后,史浩将米馒头带到都城临安,皇帝吃后赞不绝口。从此,米馒头成了民间传统的吉利点心,用于供佛、敬神、祭祖、婚嫁及节日送礼。
而在象山众多产地的米馒头中,西周镇的米馒头以其出众的品质和绝佳的风味脱颖而出。作坊主人赖增增,正是来自西周镇的地道传人。象山传统米馒头分为搓糕与舀糕两大类,而赖增增制作的正是西周镇独有的舀糕米馒头。近年来,西周镇的舀糕米馒头,逐渐走出象山,赢得了众多美食爱好者的青睐。在宁波、杭州、上海等繁华都市里,人们常常能见到米馒头雪白软萌的身影。
“这门手艺已经传承四代了。”赖增增说:“通过外婆、母亲的言传身教及实操培训,熟练掌握了米馒头制作的全部流程。我现在是象山非遗项目米馒头制作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凭着丰富的经验能精准把控米馒头的发酵时长及状态,制作出软糯香甜、不带酸味、入口即化的米馒头。”
为了让更多人品尝到这份饱含乡情的美食,赖增增将古老技艺不断推陈出新,制作了桂花味、黑糖味、海苔味等色彩丰富、口味多样的米馒头。
我一一品尝,每一款都是对味蕾的极致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