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灶旁烟火暖

当年大灶上放置的小甏和果桶

蔡体霓 文/摄

许多往事经过岁月的沉淀后,觉得更加亲切。

40年前,妻儿住进故乡老屋的时候,我还在内地工作。那时老屋大灶里的两只铁锅不在了,楼梯下的斜角处,一张抽屉方桌仍在。我与妻子买来一张旧的三斗长条桌,上面放菜橱,长条桌剩余的部分,放着装油、盐、酱、醋的瓶瓶罐罐。这长条桌三斗上的拉襻是铜质蝴蝶状底板,中间挂有树叶样的铜片。长条桌与灶间后门之间,放一个煤饼炉子。在灶头上放一块长木板,以便切菜,四周放些杂物。

我常常沉浸在儿时的记忆里。1968年4月初,跟着阿爷、阿娘、嬷嬷从上海来宁波潘火桥老屋住了一个月。那时,我们用大灶烧饭烧菜,河埠头时常有叫卖山柴的船摇来,记得2元钱一大捆,有一米半高。烧柴时,嬷嬷将火钳不时地伸进灶洞去,又用铜制的火管放在嘴边轻轻地吹。当火将熄之时,把几个小口大肚状的瓷瓶灌满冷水放进灶洞,冷水借助灶的余温会慢慢焐热,这些瓷瓶是“五加皮”的酒瓶。大灶烤毛笋、烤天菜,会让屋内外洋溢着春的气息。一次,嬷嬷把咸齑切成寸段,放在竹制饭架上,饭熟了,咸齑亦绵软了,浇上麻油,鲜香可口,至今不忘。

住进老屋两年后,我调回宁波工作。很想再烧大灶,曾去市场看过铁锅,但毕竟有诸多不便了。灶边的火缸还在,上面搁块板,买来一只放饭锅的“草窝”,妻子还用布将“草窝”周围缝了一圏。冬天,热饭锅放入“草窝”内,就可保温了。又买来一个小水缸,放在大灶旁,可盛好几铅桶的河水。在水中放些明矾,不一会儿,水就澄清了。隔上一段时间,我与妻子须将缸底清洗一下。

那时,我每天从镇海厂里下班,乘车到宁波城区,再骑自行车到家。天色已暗,妻子已在大灶旁洗菜切菜了,孩子还小,跟在身边。在蜜黄的灯光下,一家人说说笑笑,屋子里弥漫着菜香饭香。

大灶靠窗的一端是可倒水的所在,口子上盖有“金钱”孔的凹型石槽。大灶的烟囱靠着墙,烟囱上有一龛,里面有贴过纸的痕迹。将近过年时,我将祭灶果食品袋上的图像剪下,贴在龛里面,很应景。我又从东门口新华书店买来一张印制的船景画,画面很热闹,有货轮、油轮、勘探船等6条船。此画贴在“灶沿地坑”与楼梯口之间的墙上。

大灶壁龛前有一块尺把宽的长石板,我在上面放了果桶。红色的木头果桶,桶盖上有一只贴金的木雕小狮子,好似一枚印章,与红色桶盖相配,一派喜气。从菜场里买来的鸭蛋,就放在果桶里。它的旁边放了一只有盖的陶器,我们家人习惯叫它“绿碧”,适于盛放干货。此陶器有浮雕纹饰,转一圈看,是花卉、飞鸟等图案。另有一只小甏,用来储存食盐。这几样盛器在大灶上并列安置着,有趣又好看。

约莫是1988年的春天,厂里发了一台余姚产的“玉立”牌脱排油烟机。我用铁丝将脱排油烟机的四个角固定,挂在楼板圆梁上,排气管和烟囱相接。然后,买来搪瓷煤气灶,摆在大灶台上的搁板处,又从堂叔家借来煤气罐……再后来,生活越来越好了,添置了不少东西,就将大灶拆掉了。

现在,我常常怀想着大灶旁那些温暖的美好时光。

2024-05-20 1 1 宁波日报 content_153794.html 1 3 大灶旁烟火暖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