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蔗里的时光

甘蔗地

继秋天的第一杯奶茶、第一颗糖炒栗子之后,第一根清甜的本地甘蔗也踩着秋韵上线了。甘蔗是秋日最慷慨的馈赠,这高大的实心草本植物像挺立的绿衣使者,纯粹的甜润滋味让它成了老少皆爱的时令美味,我们一家人更是对它情有独钟。如今望着田垄间那些挺拔修长的甘蔗,儿时家门口那块甘蔗地相关的画面,渐渐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因种甘蔗向来收成不错,我家门口的那块地每年都会种满甘蔗。我总盼望着它们一天天往上长,看地的主人隔一阵子就来帮甘蔗脱掉一层“外衣”。待秋日来临,甘蔗已经长到一人多高。褪去层层老叶的它,显出彻底成熟的信号。这时我总会格外留意这块甘蔗地,因为那主人来砍甘蔗时,瞧见我们这些馋嘴的小孩,总会慷慨地分几根让我们尝鲜,这是我儿时最开心的时刻。

那时物资匮乏,零食寥寥无几,甘蔗算得上是稀罕的美味。平日里吃不上,我们就偷偷地跑到玉米地里,砍些收割后遗留的玉米杆解馋。玉米秆甜中带涩,咬下去软软糯糯像海绵,汁水少得可怜,和甘蔗的清甜多汁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但我们还是会啃得津津有味,连一丝甜味都不肯放过。

记得每次砍完甘蔗后,那主人总会在田角选一块平整的地方,挖一个方正的大坑。第一次看主人挖坑,我趴在田埂上看得纳闷:费这么大劲挖坑,难道要像刷树杆那样,拌石灰水给甘蔗穿“外衣”防冻?母亲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揉我的头:“这是储藏甘蔗的坑。这么多甘蔗没地方放,冬天容易冻坏,要把吃不完的和准备留种的甘蔗埋在里面,铺上干草和泥土,等来年开春再挖出来,还是新鲜多汁的。”确实,我凑过去看,只见他们把捆好的甘蔗整齐地码进了坑里,仿佛藏起了一整个冬天的甜。

如今生活富足了,可我对甘蔗的偏爱丝毫未减。为了满足一家人的馋虫,老爸每年都会在自家地里种上几垄甘蔗,不多不少,就栽在田头或是菜地的角落。不占主要田地,却能长出满枝的甜。甘蔗苗,用的是水果店切掉不用的甘蔗梢头。我脸皮薄,直接去要总觉得不好意思,每次都会先买一根甘蔗,再顺势装一大袋梢头回来。老爸会按着甘蔗芽的分布,把梢头切成一段段埋进土里,静静等着第二年长出嫩绿的新苗。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秋日的阳光正好不燥。选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我约上儿子,揣上柴刀,骑上小电驴,带他去田间体验砍甘蔗的乐趣。一进甘蔗地,翠绿挺拔的蔗林便映入眼帘,儿子一眼就相中了最粗最直的那根,兴冲冲抄起柴刀,对着甘蔗根部一顿猛砍:一刀、两刀、三刀……眼看甘蔗要应声倒地,他慌忙伸手去扶,指尖刚触到甘蔗 “外衣”,就“呀”地一声疼得缩了回来。哈哈,他哪里知道,甘蔗外壳藏着许多细密的小绒毛,像极了“痒辣虫”的小尖刺,稍不留意就会中招。我笑着教他避开绒毛、找对下刀角度,经过几番尝试后,他终于亲手砍倒了自己中意的甘蔗,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得意。

立冬已过,正午的阳光格外明媚,暖融融地裹着人,让人微微出汗。一家人围坐在太阳底下,摆上一盆清甜的甘蔗,拿起一截咬下去,甘甜的汁水便瞬间充盈口中,顺着喉咙缓缓流下,使浑身都舒坦起来。这般简单纯粹的快乐,实在是这个季节最难得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