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幼萼 文/摄
我家小院的菊花开了。金黄色的小菊花一簇簇很是吸引人。那是晚春时,喜欢种花的邻居小韩老师说:金姐,从我这儿剪些枝条去,菊花好养,不像月季那样多病虫害。我便剪了一些扦插在地里。从寸把长的枝条到一丛丛,让人惊讶于菊花的生长速度和极强的存活能力。
秋意浓时,菊正盛。
初秋是浅浅的,带着夏的余温清爽宜人。今年的秋天很特别,夏天迟迟不肯走。国庆假期,我们浙江一带还处于高温,我还穿着短袖T恤在小院里浇花。
浅秋和深秋,在字里行间看似只差了一字,实际上有区别,就像人生的不同阶段。浅秋,轻快明丽像个初入尘世的少女,带着懵懂的欢喜,处处是鲜活的气息。而深秋的韵味,却像一位历经岁月的中年妇人,见过了风雨,尝过了冷暖,多了份从容与厚重,在秋的况味里品出来沉香。深秋也是一坛陈酒,在秋的光阴里,酿出了醇厚的思念眷恋,还有那抹不去的时光印记。
远山含黛,秋水澄澈,菊影摇曳,深秋又像是一幅古朴雅致且韵味绵长的画卷。深秋的长卷中,最不能少的便是菊。金黄的菊、素白的菊,还有几株紫莹莹的,花瓣卷卷的凑在一起,像深秋往日子里撒的诗行。
而由秋滑向冬,本只隔着半缕疏淡的霜烟。待一夜紧霜过后,冬便会悄没声儿地,在这幅素笺长卷上,落下它清瘦的笔迹。到那时,万物收敛,天地空旷,唯有菊花还固执地抱着那点余温余香,那是秋天留给冬天的一句叮咛和一个回眸。
满天星菊花开得最是沉静。那黄不是春天里迎春花那种娇嫩的明黄,也非菜花那般热闹的暖黄,而是一种沉郁醇厚的黄,像浸透了时光的宣纸,又像贮藏多年的老茶,极具穿透力,能一直“黄”到人心里去。风来时,花影连绵,漾起层层黄色的微浪,那涌动是无声的,让人无端地想起许多往事,浮起些许遐思。
菊花轻颤之时,姿态最是好看。疏密有致,俯仰生姿,带着一种冷峻的古典美。不讨好不喧哗,自顾自地立在那儿,自成一方天地。菊花开处秋意浓,清露为霜染衣襟,也浸润着满篱菊花。天地静默,人与花相对,成了这深秋长卷里的淡淡一笔。
然而,菊虽清雅,亦需植于合宜的土壤,才不扰其韵致。由此想起前年,我在靠近邻居东墙角处种了白菊花,邻居大姐满脸不悦。这让我恍然悟得,陶渊明的“东篱”是一种诗意的心境,而现实中的篱笆,却牵连着邻里人情。于是我将白菊迁种至院西墙角月季旁,自此黄花绿叶,相得益彰,也两全其美。种花如此,处世亦然,在这人情的院落里,适当的尊重与避嫌,方能滋养出更长久的悠然。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徜徉在花丛中,思忖着:趁着秋光正好,泡壶菊花茶,看看花,拔拔草,发发呆,尽情体验自己亲手种出来的这份美好。触景生情,我还写了首《浣溪沙·秋浓》:“萧瑟秋风几度凉,西窗迎笑玉颜苍,岁寒有菊露流香。片片残霞飞草白,萧萧疏雨润花黄,落红已尽鬓添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