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亚萍
我曾经有过几辆自行车。
上世纪80年代初,我毕业后参加工作。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在一家电子工厂,因为曾经做过保密工厂,后来才转为生产民用产品,所以工厂地址离市区有些远。我们上班坐公交2路车沿江东北路到终点站后,还要再走10多分钟才能到厂,那个时候我非常向往能有一辆自行车,可以方便骑车上班。
进厂要先做二年半的学徒,第一年每月工资21元,以后每年递增两三元。我把每月的工资分成三部分,13元交给母亲,作为参加工作后的家用,3元零用,5元购买浙江省有奖贴花储蓄(零存整取)。当时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大约需要160元,我想用两年半学徒工资积攒下来的钱买一辆自行车。
两年半学徒期满后,我升为一级工,月工资有30.8元,我攒的钱够买一辆自行车了。但当时还是计划经济,需要凭票才能买到自行车。
父亲在渔轮厂上班,走路上下班也就10分钟时间。征得父亲同意,他的永久牌二八寸自行车先让我用。我约好几个同学兼同事,晚上一起到附近的宁波三中操场去学骑车,练了几个晚上,平路会骑了,就是上下车起步和落地有些不稳。接着要上路实操,我跟着教我们骑车的同事,按捺住紧张的心情,推着自行车上马路。我双手紧攥车把,瞅瞅四下没人,左脚踩在踏板上,右脚往地上前后划拉几下,试了几次还是甩不出从后方上车的漂亮弧线,再也顾不得仪表姿态,右脚往前抬高迅速越过三角档,踩上踏脚板,往前踏起来。在摇摇晃晃的起步中,慢慢地越骑越稳;在人来人往的穿行中,慢慢地越骑越好;在上下起落的动作中,慢慢地越骑越熟练。
这就像人生的弧线,要想划得漂亮,需要多历练。
父亲的这辆半新的二八寸自行车,虽然笨重又有多处锈斑,但我对它爱护有加。我家住在三楼,每层楼住四户人家,楼梯边还有一条长长的、宽宽的走廊。我每天下班到家,扛在肩上,停放在三楼家门口的走廊中,早上上班时再扛下去,每天用毛巾将车身擦得干干净净的,每周还要给钢丝、钢圈上油,让它像新的一样。
上世纪80年代中期,横涨供销社采购到一批飞花牌自行车,在新江桥下的商店里供货。得知车子尺寸刚好适合,我忙去买了一辆,又去相关部门给自行车上牌照。拿着发票却上不了牌照,原因是发票缺了一角,刚好缺在发票号码上,要去店里换开一张。我到了新江桥下,因为自行车供不应求,早已断货,横涨供销社的这个点已经撤了,要到横涨村去补发票。我一口气来回骑了将近30公里,这也是我学会骑车以来最远的一次骑行,但我没觉得累,一方面因为车子是用新型材料制造的,比起全钢材自行车更轻便,另一方面是我正在办一件快乐的事,心情的愉悦削减了身体的疲惫。
后来也换过几辆自行车,车身越来越漂亮,越来越轻便。我用后座书包架送女儿上幼儿园、读培训课程,用前面加装的塑料篮筐装一年四季飘进厨房的美味烟火。
上世纪90年代中期,随着工作变动,工资收入增长,我买来摩托车作为上下班交通工具;城市禁摩后,我换了小轿车驾驶。退休后,城市交通更加便捷,家门口就有地铁、公交,我出行更喜欢步行,或乘坐公交、地铁等公共交通工具,自行车从此与我告别,但它划出的漂亮弧线永远是我记忆深处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