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担里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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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岳云

近日,“扁担女孩”刘燕走红网络,不由得让我想起藏在扁担里的故乡生活印记和挥之不去的乡愁。

扁担里蕴藏着我太多的童年记忆。

老家“好日”(即婚礼当天)前有“驮嫁担”的婚俗。“驮嫁担”那天,可谓真正的“十里红妆”:男方会派出数十号人马前往女方家搬嫁妆,大家抬的抬、挑的挑,个个忙得喜气洋洋、满头大汗。这也是扁担最华丽最风光的出场舞台。像过去老家那边一些富裕家庭可能会为女儿准备“十六担”甚至更多的嫁妆。我已不记得父母亲为姐姐她们准备了多少担嫁妆,印象中四五只樟木箱、七八条丝绸棉被、十来只大大小小的木桶……估计也有十几担嫁妆吧。

这“驮嫁担”的扁担,一头挑着娘家人的牵挂与祝福,一头挑着父母对女儿未来的期许。

那时冬天有“坐被窝”的习惯,每晚听爷爷奶奶讲故事、猜灯谜是“卧谈会”的重头戏。猜灯谜时,爷爷奶奶那边谜面还未说完,我们就七嘴八舌地提前抢答——“闲的时候站着,忙的时候躺着,身上没穿衣裤,两头却钉纽扣”“扁担”;“细长个,三尺三,筋软骨硬关节弯,不要看他身体瘦,百斤重担也敢担。”“还是扁担”……这“扁担”灯谜,既道出了扁担的模样,也道出了扁担的用途——“担,负也”。

扁担里留下了我鲜活的劳动场景。

曲不离口,拳不离手。而老家的乡亲们却是“肩不离担,锄不离手”。而挑谷“交公粮”(老家叫“完粮谷”)这一劳动生活的壮观场景让我终生难忘。

那时,每年“双抢”一过,全乡便开始轰轰烈烈地交公粮。收粮谷的仓库就设在离我们村五六里地的“大观庙”。那时还没有公路,村后管溪的河堤路是我们通往“大观庙”的唯一通道。那时也没有手推车,故大家都是用扁担挑谷“交公粮”,而此时,弯弯曲曲的管溪河堤路从空中俯瞰,成了一道金黄色的风景线和“黄金大道”。

挑粮谷时,生产队长总是走在最前面作为“领头羊”,他把握着挑粮谷的节奏:尽量使如长龙般的挑粮队伍,保持步调一致,匀速前行,避免因节奏混乱而出现拥挤、掉队等情况。肩挑累了疼了,大家不用放下谷担休息,而是用垛柱支撑在扁担下面,让肩膀放松,休憩片刻后,换肩挑粮继续前进……

此时,种田人肩上的扁担,一头挑着谷满仓盈的喜悦,一头挑着交粮报国的担当。

扁担里更有我剪不断的乡愁。

虽然我离开家乡30余年了,但扁担那熟悉的形象依然会浮现在我的眼前。每当我看到扁担或想起与扁担有关的往事,就会“人逢扁担倍思亲”。记得十余年前去北京香山游玩,当我们吃力地从山脚往上爬时,一路看到好几个用扁担挑着矿泉水等一百多斤重物的“挑夫”,光着膀子,一步一个脚印地拾阶而上。看着这些挑夫,仿佛看到瘦弱年迈的老父亲“春挑秧担夏挑肥,秋挑稻谷冬挑水”的忙碌场景,他如同那些挑夫们,用扁担的一头挑起生活的艰辛,一头挑起家庭的责任。

现如今,随着自来水进万家、农耕机械化以及三轮车、小货车等运输工具的普及,用扁担挑东西的“挑”时代已渐行渐远。如今这小小的扁担,是一头挑着我在异乡的灯火,一头挑着我那故乡的明月。

这是我挑在肩上的无尽乡愁啊。

2025-07-07 2 2 宁波晚报 content_222953.html 1 3 扁担里的乡愁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