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群妹
儿时的夏天总是特别漫长,与此相配的还有长长的暑假。学校里的两三本暑假作业,一星期不到就全部写完,等待我们的是各种就地取材的玩耍。
村里的男孩子,捎上一根竹竿,在顶部插入一个铁圈,铁圈四周缝住一个塑料袋,举着它神气活现地捉知了去了。
父母叮嘱我们中午睡午觉,由于气温太高,他们自己也会在大中午在家休憩避开高温。但我们哪里闲得住,“知了喳喳叫,懒惰婆娘困午觉”,一边唱着顺口溜,一边与父母躲猫猫。那时觉得最没意思的就是睡午觉。
哥哥已经举着竹竿出门了,我跟在后面。他每次都不让我跟,说一个丫头片子,不能干他们男子汉的大事。我偏不,捉知了这么简单的事,我也可以。塑料袋靠近树枝上趴着的知了,稍微移动几下,知了有了感知,想飞跑,结果却扑着翅膀钻进袋子里。接着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取下来不就好了吗?
也许是哥哥的小伙伴取笑他身后有尾巴。每次,远远地见到我,他们就说你妹咋又来了。哥哥转头才发现我跟在后面,轻声喝斥,让我回家。我不听,继续跟着。他们则突然撒野,拼命地朝前跑。一开始他们绕着村庄绕大圈,我发现了规律,于是转身逆着他们的方向跑,跑着跑着,结果迎面碰见了。一群人只好让我跟着,我跟在长长的队伍后面,好不得意。
结果我们都去河边,那时的树都种在河边,特别是杨柳树,弯弯在垂在两岸,站立着像是为村里的小河站岗放哨似的。那时,农家没有闲钱为河道筑河坝,河边的树,巩固了两岸的泥巴,防止河塘塌陷。
河边还种着一些桃树与梨树,你家桃树,我家梨树。等果子成熟的时候,互换交换分着吃。
柳树上的知了更多一些,但是有一种叫“洋辣子”的虫子,沾到身上火辣辣的,小时看见特别害怕。记忆里还是桃树比较安全和亲切。不一会儿,每人手上都有了知了,抓住它的翅膀,不能松开,否则一下子就飞跑了。哥哥就把知了放到短裤腰中间的橡皮筋处,反转一圈,知了就裹在中间,再来几只也没问题。但我是女孩,不能这样,东张西望时,知了张开翅膀就飞走了,心里空落落的失望。
于是,我就捡知了壳,有时在树枝上,金黄色,半透明;有时在大树树荫下面的泥地上,每次我都能捡到很多,装满了花裙子的口袋。
后来,大人们说知了壳可以卖到供销社,是一味中药材。我捡得更多了。哥哥的小伙伴看见我鼓起来的口袋,更不让我跟随了。每次看到我跟在后面,马上迈腿拼命地跑,把我甩得很远很远。就算我转身逆跑也没有用,他们不知溜进了哪条小路的小河边。有时,我绕着村庄跑了好几圈,也找不到他们。
后来,我上了镇里的中学,每年的暑假,再也不屑跟着他们跑了。有时,坐在自家后院,躺在一把躺椅上,两边放着青瓜蕃茄,从左边吃到右边,手里拿着一本书,还一边哼着流行歌曲《粉红的回忆》、《走过咖啡屋》,那时也不知道咖啡是什么玩意。
后来,家旁边的直塘河旁,家家户户都筑起坚固石头的河坝,有些还筑到河中央,河流变成了小河,小河变成了小沟,沟在路的下面,藏在地下看不见,却有哗啦啦的水流声。家家户户建起了围墙,隔断了每家每户的视线,再也看不到邻家的梨子熟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