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芳芳

初夏，海岛的天气不算太热，风清日朗，让人步履轻盈。伴着微微的海风，偶尔还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凌晨，我被手机的铃声惊醒。电话是女友打来的，她那梨花带雨般沙哑的哭声低低恨恨地诉说着无尽的悲伤，她说她要离婚，这回真的离。女友是我大学同学，面容姣好，身姿婀娜玲珑，声音如黄莺般婉转清亮。她一毕业就急急地嫁给了一个家中富庶、英俊潇洒的公子哥。他酷爱玩，尤其爱玩网络竞技游戏，一开始是半夜才回家，后来发展到彻夜不回。女友抱着儿子去网咖闹，扔了键盘飞了鼠标，换来的是他老公无尽的冷漠不屑，一张床像被王母娘娘的银簪划了线变化成了涛涛的银河，日日背对着遥遥地望着，心似那深秋狂风暴雨夜浸透雨水的蓑衣，阴沉湿冷。女友说她病了，身体连着心理，那一日一粒的药丸像白雪公主后妈狰狞恐怖的脸庞日日瞧着她、算计着她，叫她崩溃。

我记得去年夏季快结束的时候，商业街两旁的店面纷纷贴出断码降价处理的告示，我一眼就相中了一双镶了水钻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的拖鞋，可惜它只有36码，我穿37码。老板娘劝我说，现在买便宜一半，底也柔软，面也精致，小一码撑一撑也能穿。我是那样欢喜地将它买回家。我小心地穿着，它在我脚上光彩夺目，可走路时脚后跟总有一小撮无地着落，脚也总不自主地向外后方倾斜出去。每次出门回来扭捏的不适让我下了一次又一次扔掉它的决心，可过后又舍不得，想想将就还能穿，我陷入了舍与得的两难境地。鞋虽然为我的脚增添了视觉的美，但走的路远了，便有了跋涉的痛苦。

婚姻恰如鞋与脚的关系，我们穿鞋主要目的是为了更好地赶路，美丽如灰姑娘的水晶鞋，若有一粒砂石藏于鞋中，那日日细小的无声苦痛便如大狱里磨人的刑具，叫人不得安生。而灰姑娘的姐姐觊觎水晶鞋的美和其背后的富贵，为了穿上它不惜采取削足适履的愚人办法。小时我们常常能见到磨穿了的鞋，却没有磨薄了的脚，若脚觉着鞋大小不合适，那它拼了命也要将鞋面挑开一个洞将脚趾露出来。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我那女友爱上了鞋的华贵美丽，却忘记考量鞋穿着柔不柔软、和不和谐、长不长久，物质的精美丰厚只是肉体依托的工具，心灵的高度契合就如觅得另一个遥远灵魂的你，心被阳光填满，味蕾如饮醇厚清香的老酒，使人回味甘甜，精神愉悦。

这个时节，老家园子里的杉树正逐渐变得青嫩青翠；一串串如铃铛般的槐花正撑着一肚子洁白和蜜甜将她那沁人心脾的气息一点不留地抛洒在空中；蔷薇则如裹了小脚的女子踩着初夏小满的节拍不紧不慢地碎步轻移，一朵一朵伸在邻家的墙头。我想婚姻的本质更像是一株应季缓慢生长的植物，需要不断灌溉、施加肥料、修枝理叶、勤除虫草，才会有持久绿荫。而人和植物是大自然的产物，亦是天地间的精灵，遵循天地生长规律，遵从内心原始呼唤感受，少一份戾气，多一份平心静气，心便会开出花儿。就像鞋与脚，如果不合适，不妨赤脚走路，用赤诚的心去感受沙的温热、草的润凉，恢复无拘无束的洒脱与快乐，大概这才是活着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