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萍萍
豆浆搭配刚出炉的大饼油条,是阿拉宁波人忘不掉的老底子味道。
小时候,吃油条的机会比大饼多一点,但都不是想吃就能吃的。
3分钱一根油条,对半折断。半根用剪刀剪下一小段一小段,放入碗中,满满一小碟酱油是油条的伴侣。“油条过泡饭”,“下饭赞足了”……一家四口的早餐定会引来大墙门邻居羡慕的赞美。此时,我夹油条绝不用筷子,直接用手,吃完饭,将两根手指舔得发红。另半根油条要留到晚上,用手撕成小段,在大碗里倒些酱油,用热水瓶的水冲进去,舀入一小勺冬天备用的猪油,向隔壁邻居要上一小撮绿油油的葱花,搅一搅,一碗美味的油条汤成了晚餐的主角。
吃大饼当早餐那时的感觉就如“天上掉馅饼”。手捧着的大饼,左右手互换,那种呼呼烫的感觉很刺激,送到嘴里一口咬下去,外酥内绵,芝麻和葱的香味浸润舌尖。
也有爽吃的时候,每当期末考试,语文、算术双双都得100分后,爸妈会用一根油条和两个大饼奖励我当早餐。我把酥脆的油条一折为二,放在两个喷香的大饼中间,用两只小手抱着送进嘴里,爽脆、油滋滋、香喷喷的味道就在口中炸裂开来。小肚子撑了也要吃下去。
小学毕业前,灵塔中心小学划归九中,我们全班转学至广济街小学。老妈娘家在近郊,外婆一礼拜总有两三天会挑着从自留田里摘来的番茄、带豆、芹菜、小白菜等透骨新鲜的蔬菜,来到城隍庙附近路边的上街沿叫卖。这是我放学回家必经之地,看到有学生经过时,外婆的眼睛就不停地往远处张望,而我就会像小燕子般飞到外婆身旁。见我来了,外婆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立马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用手帕包得严严实实还没有捂热的钱,拿出三个角子,摸着我的小脸蛋说:“快去隔壁买一根油条或大饼,自己选。”我接过外婆的钱,来到围角里(拐弯处)一家大饼店,自豪地大声喊:“叔叔,给我一根油条。”用一根细竹子串着油条,跑到外婆身边,将油条竖着一分为二,我和外婆一人一根。见有同学经过,我会朝着他们将口中的油条多嚼几下,看得他们直流口水。
退休后,我们时不时会带上自磨的豆浆,陪老妈一起来到菜市场,回味那一口酥脆滚烫的老底子味道。走进宽敞明亮、干燥清洁的菜场,琳琅满目的蔬菜水果令老妈应接不暇,鲜活乱跳的鱼虾和各式各样的干货看得老妈眼花缭乱。摩肩接踵的人,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让已有多年未进菜市场的老妈有点不知所措,一时表情像极了第一次踏入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脸惊讶。我扶着老妈来到公共休闲区,找了一张面朝点心摊位的桌子坐了下来,老妈不停地四处张望着,感觉像走进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大剧院,正观赏着一幅热闹的动态生活画卷。
不一会,先生买来了用纸袋装着的大饼油条。我们俩同老妈一起,喝一口豆浆,咬一口裹着油条的大饼,嚼着老底子的味道,聊着菜场的新鲜事。
味道,是时间留给我们的深刻记忆。不一定要多好吃,更不一定要多贵。吃过的,留在记忆里的,都回味于情感,也成了常常想吃的理由。
人间有味,大抵是有一些生活的细节,有一些烟火的气息,伴随一些难忘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