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人上梁

梁木上绑有麻袋装的馒头(崔海波 摄)

沈东海

上梁仪式在农村盖房过程中必不可少。等房子基本落成,挂着红绸布的大梁被徐徐吊上屋顶,胆大的屋主就爬到顶楼,燃两挂小鞭炮,分撒喜糖、喜果,还有白白胖胖、盖着红印的上梁馒头。胆小的屋主,只能塞一个红包,拜托楼上干活的师傅代劳,以求将来搬入新居平平安安。

看这场好戏的,除了四面八方赶来的亲友,便是村里闲着的老人、妇女、孩童。一面你推我挤,一面眼疾手快。大家忙着抢吃的,那个年代,经济都不富裕,而且农村人爱热闹,也为图个吉利。当然,好面子、讲身份的男人,不会干这个,他们只远远地站着,等这场好戏演完,然后上楼去,他们自以为是这方面的行家,要进去瞅瞅这房子盖得怎样。若是房子结构好、气派,免不得又要站在屋顶,向屋外的风景远望,开始盘算着自家是否也要盖一栋楼。盖新楼的或者寻思着要盖楼的人家,家里至少有一个男娃。

接着,屋主人便要请八方来的亲友吃饭。这一天,宁波人叫“上梁日”,而喝的酒,叫“上梁酒”。

若问我印象最深的是什么,自然是抢上梁馒头。某一日,我在村小学上体育课,忽听不远处楼顶的几个男人在大喊:“小顽,上梁馒头要吃伐?要吃阿松(叔叔)给你们扔几个。”大家一看那尚未完工的房子,全明白了,一下子冲到了那房子的围墙处。

话音刚落,楼顶就下起了“馒头雨”。我们就像棒球队里的接球手,拼命争抢,馒头还未落地,便被一群人中反应最快、跳得最高的那个抢走了。当然,馒头也有掉到“无人区”以致满身土灰的。就算这样的馒头,我们见了,也不放过,抢来直接揣进口袋或塞入怀中。直到若干年后,人们生活条件好了,也讲究卫生了,才给上梁馒头套上了塑料袋。

而当时的我,说来惭愧,个子不高,跑得不快,力气也不大,和别人相比,没一样占优,一到与人抢东西的时候,缺点就全暴露了。就在我心灰意冷之时,忽听楼顶传来熟悉的声音,定睛一看,居然是我爸。原来那是我家亲戚的房子,我爸也在楼上帮忙。他一面指挥我去人少的地方,一面往下扔馒头,一个、两个……扔得不准,接得也真够臭。终于有一次,我一跃而起,像冲抢篮板球一样,把那个馒头给抢了下来。现在想想,读初中时我为何擅长抢篮板?保不准是那时候无意间学会的,哈哈。

当然,城里也有类似的习俗,搬新家要办进屋酒,只是文绉绉的,光剩下了吃,没多大意思。

2025-05-27 1 1 宁波日报 content_216048.html 1 3 宁波人上梁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