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超君 蔡 亮

海外华人学者是指赴海外读书求学的中国留学生以及在海外从事学术研究的华裔知识分子群体。20世纪初以来，海外华人学者开始走向世界，他们凭借“学贯中西”的独特文化素养，以更开放、更易被接纳的形式挖掘阳明思想的内涵与精髓。他们通过既异于本土学者又有别于西方学者的第三方视野解读阳明思想，搭建了中西阳明思想研究交流的桥梁。

译介阳明思想：文化摆渡星火燎原

海外华人学者踊跃投身于阳明心学的翻译与推介事业，他们以西方语言传播阳明思想，遍撒东方传统思想火种，为西方世界拓宽了认识与研究王阳明及其思想的道路，起到了引领与导航的作用。

美籍华人学者、哲学史家陈荣捷是阳明研究学者中译著成果最为丰硕的一位。1960年，由狄百瑞主编、陈荣捷等主译的《中国传统资源》出版，这是西方出版的第一本全面译介中国重要思想文献的著作，书中第四部分“宋元明清儒学复兴时期”收有对王阳明学的译介。1963年，陈荣捷个人最重要的译著《王阳明〈传习录〉及其他著述》由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出版。这部包含了《传习录》全篇、《大学问》及政治社会公文七篇的译著，被公认为是目前最为完整也是最受好评的阳明学英译本，为西方学者进行中国思想研究提供了一手参考资料。

先后求学美国和澳大利亚的华人学者秦家懿于1972年出版了《王阳明哲学书信集》英译本，选译王阳明书信67封，其中26封为初译，书信内容主要体现王阳明对人性、义理等儒家思想的思考。这一专题译本是目前仅有的三部阳明著作英译本之一，填补了王阳明书信研究的空白，为西方学者进一步深入研究阳明思想拓宽了思路。

还有一些海外华人学者在各自的专著中也选译了王阳明语录、诗、文等相关内容，其中公派赴美学者张煜全于1939年至1940年在英文季刊《中国社会及政治学报》上发表了《政治家王阳明》系列文章，文中选译了王阳明的政治社会公文如《边防八事》和《南赣乡约》等7篇，论述了王阳明的实践思想，介绍了王阳明的教育、行政以及用兵等问题。

深究阳明心学：理论探索成果迭出

海外华人学者对阳明思想的理论研究起始于20世纪初，至20世纪后半叶迎来成果喷涌的高潮期，逐渐成为西方世界阳明思想研究的中坚力量。他们将哲学、宗教、心理学、伦理学、社会学和现象学等西方理论运用于阳明思想研究，有效推动了西方学界阳明学研究的进一步繁荣发展。

留法华人学者王昌祉以《王文成公全书》（38卷）为研究基础，撰写了博士论文《王阳明的道德哲学》，并于1936年由上海土山湾印书馆与巴黎保尔·古特纳出版社分别出版成书。王昌祉在研究过程中严格遵循王阳明本人的专业术语来精准阐述其思想精髓，这是西方第一部研究王阳明的专著，也是第一部用法语撰写的王阳明研究著作，在西方阳明学研究领域具有首创之功。

陈荣捷与秦家懿，不仅在阳明译介领域成果斐然，还分别立足于各自的学术视野深入探索，进一步丰富了阳明思想研究的学术构建。陈荣捷关于阳明海外传播史的一系列著作对该专题研究起到了开创性的奠基作用。1972年他发表了阳明西传研究领域内极具开创性意义的力作——《王阳明：西方研究与文献》，全面梳理了英语世界阳明思想的研究状况。在1981年《外国问题研究》第3期刊载的《欧美的阳明学》中，围绕阳明学研究在欧美的开展、具体研究内容、与宋明理学的比较研究以及日本阳明学的概况等，详尽整理和分析了阳明学在欧美的传播。作为一名比较历史学家，秦家懿对照西方哲学思想，将王阳明与多位西方哲学家进行了富有启发性的比较，为阳明学比较哲学研究领域的发展做出了实质性贡献。

现代新儒家第三代杰出代表之一的华裔学者杜维明，在陈荣捷提出的阳明思想动态特征的基础上展开研究，以人物思想传记的形式，从考察王阳明的个人经历和所处时代背景出发，探究王阳明早期各个阶段思想轨迹转化的外在影响和内在动因，进一步挖掘“知行合一”这一阳明核心思想形成转变中的动态机制，总结辨析其哲学理论意义。同时期的另一知名华裔学者柯雄文则从西方道德哲学、道德心理学和儒家伦理学等研究方向出发，重新阐发王阳明的“知行合一”的内涵意义及当代价值。他在1982年出版的专著《知行合一：王阳明的道德心理学研究》中深入探讨“知行合一”，展开关于道德思想与道德行动之关系的讨论。

共襄阳明研究：学术交流跨越时空

海外华人学者不仅以译介、专著、论文等研究成果不断推进西方世界阳明学研究发展，而且还通过举办学术会议和创办学术期刊的方式，为东西方学者研究包括阳明思想在内的中国哲学搭建起了交流与沟通的话语场所与学术平台。

作为阳明思想研究的核心群体，海外华人学者最早倡导并身体力行地促进东西方哲学交流盛会的召开。1939年陈荣捷与夏威夷大学哲学系教授摩尔等人共同创立了“东西方哲学家会议”，此后的一系列会议不定期在夏威夷大学召开，成为西方学界研究中国哲学的重要推动力量。特别是1972年举办的纪念王阳明诞辰五百周年的“王阳明比较研究”主题会议，是北美阳明学研究的标志性事件。会议上东西方学者发表的阳明研究相关论文被收录在常设会刊《东西方哲学》1973年第23卷上。

1975年，美籍华裔学者成中英受“东西方哲学家会议”启发成立了“国际中国哲学会”，从1983年开始每两年召开一次。其会刊《中国哲学杂志》是目前“唯一专门刊登中国哲学研究论文的国际专业学术期刊”，刊载了众多新儒学及阳明研究的专题论文，有效推动了新儒学、阳明学等中国传统哲学思想在西方世界的研究与发展。

（作者单位：浙大宁波理工学院、宁波市阳明文化创造性转化与传播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