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七曜
风从东海来,潮涌象山港……
故乡的房子在风中唱歌,她刻录着记忆里的笑靥;故乡的土地涌上心头,她渗透着岁月的烟雨。故乡松岙地处浙东,镇后青山叠翠,高峰巍峨;镇前水田如镜,野花满蹊;又面朝大海,涛声阵阵……它们彼此相映成趣,我人生中的美好时光基本上是在那里度过的。
记忆中的小镇,有一种岁月浸透之后的闲暇与合宜。老街古朴悠长,木结构的百年瓦房挨挨挤挤、连缀成片。转弯之处,便是一口风中叹惋和吟哦的百年老井,或一潭澄澈如玉的碧水。小镇的女子卷起裤腿露着藕粉色的胳膊在那里洗洗涮涮,揽镜自赏,丰盈而又柔情;而男人则淳朴刚毅,他们于自己的一方天地,静默自处,躬耕不辍。尽管大多数人家清淡度日,但其乐融融、心有所向。就像一朵朵抒情的蕾,做着绽放的梦!
我曾穿行于那长长的老街,街上那家卖油条和大饼的店总是香气四溢。我摸了摸母亲给我的每星期两角的零花钱,硬把已到嘴边的口水咽回去,低着头,饿着肚子羞涩着,像疯子一样在风中跑过那里。
那是上世纪70年代中后期,我身穿老布衫,吃着番薯饭,口袋几乎没有零花钱……我用焦渴的眼神期盼着我遐想里的好日子。
时间之河川流不息,我挥着双手,在黎明之河等日出。当冬的暖阳终于舐尽了枝干的积雪,赭色的嫩叶已悄然抹在微光里,1982年那个人声鼎沸、喧喧腾腾的春天来临之时,分田到户大包干也随即而来……我看到小镇人欢乐的笑脸上洋溢着各自的壮志情怀。
在以后的日子里,在那些激情飞扬的岁月里,我看到了小镇人“摸着石头过河”,在各自的岗位上想方设法,气象万千。
我看到了昔日的荒山绿意盎然,橘林美如画,清风醉晚霞,那千亩橘林成了松岙小镇声名鹊起、享誉甬城等地的特有产业。
我看到了杂交水稻制种产业小镇应运而生,从当初的30亩起势腾飞到2400亩。
我看到了在海靠海的养殖:海带、蛏子、对虾、青蟹、梭子蟹……
我看到了食品加工,船舶修造,海运物流……我看到了熙熙攘攘忙碌而又荷包鼓起来的小镇人。
小镇也在抿着嘴窃笑。她在烂漫的山花下,在风吹的橘香前,在潮涌的稻浪旁,在万顷的碧波边……她随“风”而长,也在次第换新颜。在霞光万道的清晨里,在月儿初升的霓虹灯下,她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崭露自己轻盈的身姿。就像悠悠的白云,总想在蓝天之下急不可耐地炫耀自己娴静而又撩人的“容颜”。
徜徉在小镇,长街悠长,我心轻漾。长街是小镇最璀璨夺目却又动人心肠的一道风景。时光流转,岁月更迭,昔日古朴厚重的老街已容纳不下车水马龙了。这些在改革春风里风生水起的小镇居民,在他们的心底有了更美好的梦想。于是,在镇政府的牵头和支持下,小镇的居民眉眼含笑,紧密合作,以“积力之所举,众智之所为”,于上个世纪90年代末建成了小镇人彼此有认同感、满足感、归属感的浓淡相宜、灵动飘逸的长街。这小镇人温情而又引以为豪的长街,也是我梦中氤氲而又丰富多彩的老街。
如今,当我再次站在松岙的长街,面对那别具一格的墙绘时,恍若置身于千年的时光,一次次穿越曾经,追溯一个小镇在光阴里的发展和变迁。
正如村民所说:近些年,随着政府对农村资金的大量投入,村子变美了,路干净了,村里村外焕然一新,外来的游人们更乐意来小镇走走逛逛,并顺便了解一下这里的文化底蕴。
是的,忽如一夜春风来。乘着小城镇环境综合整治的浩荡春风,这个象山港畔的岙里小镇,用砥砺前行的不竭动力,中流砥柱的创新激情,坚守使命的不变初心,坚持镇村联动,全域推进美丽乡村建设,村村面貌日新月异,令人欣喜……“却望松岙如丹青”,如今的松岙犹如在轻盈的晨风间徐徐展开的一帧美丽画卷。
目凝穿镇而过的振兴路,4.2公里的“长龙”在鳞次栉比的高楼新居间翩然而舞,那是松岙镇最繁忙的一条路。站在这里,当我回想起多年前的这里:乱建乱搭的水斗、遮雨棚横七竖八,还有布满“蜘蛛网”的墙面,杂乱无章的外立面……
而如今,经过综合整治,昔日的振兴路已是旧貌换新颜,整洁清爽的小镇环境令人赏心悦目。我看到了空闲宅基地的整治和危房旧房拆后种上绿树的美丽,还有那些新建的文体健身广场、生态停车场、智控路灯等等。
松溪的流水潺潺,它们在那里清浅且明丽着。昔日的松溪,垃圾袋四处飞扬、杂草丛生、粪水四溢……经过流域治理工程、农村生活污水处理、镇区自来水管网改造等,如今澄澈明亮,更显得恬淡而又娴静。
漫步在小镇,风吹很轻,花落很迟,我心飞翔。小镇的新居就像是小镇人的面貌,是这里最美的景物。一户一院,花木掩映,错落有致。小镇的街道如流水般迂回曲折穿绕镇中,藤蔓在那里架起花桥,鸟雀嬉戏,生趣盎然。健身场地随处可见,农家乐红红火火;公交站、卫生院、敬老院、超市等应有尽有。
站在小镇的高处,坡涌青波、山蒙锦被,蓝天高爽、白云悠闲。松峰山阳,落英缤纷、鸟语花香,且峰高多岙,故小镇名曰“松岙”。曾经的小镇依山傍海、旷野葳蕤,祖先们筚路蓝缕,以启山林。他们枕海听潮,耕海牧渔……我也想到了那些在峥嵘岁月里,正义善良向上的小镇人民和为革命牺牲的先烈们。这里有大革命时期中共浙江省委第四任书记的卓兰芳烈士;有奉化第一位共产党人、曾任共青团浙江省委书记的卓恺泽烈士;有毕业于黄埔军校第四期、参加过北伐战争和八一南昌起义、曾任共青团浙江省委代理书记的裘古怀烈士……
正是一代又一代的小镇人心怀梦想,坚持信念,矢志不移,才有小镇日新月异的面貌。作为小镇人,对故乡发生的翻天巨变,感慨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那也是祖祖辈辈的期盼和我们这代人的共同愿望。
镇政府的一位负责人很自豪地告诉我:镇政府正通过加快农业和旅游业的融合,创新农业经营方式,推广休闲农业模式,提升松岙蜜橘、松溪白枇杷、水蜜桃等特色农产品销量;鼓励农民在旅游线路沿途开发农家乐、渔家乐、民宿和海上休闲等项目,促进农民增加就业和收入;加快旅游业和工业的融合,松岙多家食品加工企业通过旅游业发展聚集人气,推广水果罐头、笋罐头、纳豆等特色食品,受到不少游客欢迎,并成为伴手礼首选。
是的,从今以后,故乡的小镇将在喷薄而出的霞光里如雄鹰展翅飞得更高。
青山绿水一幅画,岙里深处有人家。如果有人问我,你最爱的是哪里?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我故乡,那个满眼苍翠、花树纷繁的岙里小镇。
朋友,这里的土地最神奇,这里的海港最美丽!朋友,松岙的长歌还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