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七曜
搬新家后,推开后窗,我看到了银杏林、枫叶林,还看到了悠悠向东的一条河。
可是,当我的目光如燕子掠过河面,我忍不住地笑出了声:对面的青草地上竟然有缓缓移动的羊群,而一个牧羊人,看上去似乎是穿着羊皮背心的中年男人正挥动着鞭子在吆喝他的羊群。我在想,这羊群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天上的白云深爱这片土地,不可思议地落下来变成的?我猜不着,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原野牧歌》:“辽阔草原美丽山岗,群群的牛羊……”
接下来,我忘情地跑出去,去寻找歌声中的“牛羊和少年”。
“羊群和少年”都没有找到。他们消失人间,似乎又回到了天上。
我在那里东瞧西望的,顺便跟行人东拉西扯。我望望那片桃林问:“大叔,这里以后建什么?”大叔背着手,望望桃林,又指指桃林后面狭长的小山,说这山叫茗山,而这片桃林听说要建一所中学,当然也有可能建住宅楼。
我在心里想,建学校倒不错,书声琅琅的,而且一个个年轻的身影、一张张灿烂的笑脸如光彩夺目的鲜花盛开在自己的家后面,令人赏心悦目。但是,千万别建住宅楼,现在房子楼层又高,把什么都挡住——我想望林望水更想望望屋后那狭长的山……
一年后,有消息传来:建公园。我乐了,我在床上打了个滚,梦中常在屋后的山中行走,山中林木参天,我乐不思回。而如今,美梦成真。
又一年后,公园快建成。我迫不及待,捷足先登。
走进公园,在南边的草坪上能看到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樟树,树的四周用不锈钢围成了一个比膝盖还高点儿的圈,上面铺垫了一张用白绳结成的网。我看到几个小孩悠闲地在那里玩耍,他们躺着、蹦着……他们纯真的笑容像草尖上晶莹的露珠。我问:“好不好玩?”那些孩子不约而同地回答:“好玩,好玩。”我逗着他们:“如果好玩,就不要回家啦,让你们的爸爸妈妈或者爷爷奶奶把饭送过来。”他们看看我,低着头羞涩地笑了。
沿着公园S型的道路向里走,便能看到石板砌成的小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边数十株茶花树和一大片热情燃烧的红枫林。她们以张开怀抱的姿势拥迎来茗山“拾掇”快乐的游客,让人不想挪移脚步。
我在林中转了个弯,看到了一个平台,边上有石条砌成的凳子,也有铁椅子和长方体状的木椅子,以供游人休憩。
站在平台上,我能看到自己的家,更能看到阳光下美丽的奉城。这座城市,在这样的新时代,日新月异,万象更新。我从心底里欢呼着,慨叹着……
我又听到了一对父子的对话。那个年轻的父亲在问他的孩子:“竹林中有什么?”孩子答:“爸爸,竹林中有大熊猫。”“还有吗?”“还有爸爸,还有老爷爷,还有我自己,还有许多许多的小动物……”
孩子一字一顿天真烂漫的语音令我忍俊不禁,我扭头看看这对其乐融融的父子,脚步无比轻盈。
我在林中恣意着,飞扬着,停顿着。
我可以抱着一棵古松仰望着,并用脸贴近那粗糙的肌肤,寻思他的前世今生;我可以为一根古藤而俯下身子,用河流的执着去寻找她缱绻的轻梦;我又可以上蹿下跳,轻捷着,使自己成为竹海飞人……
当我踏上山脊,竟然发现有一条用柏油和石子铺成的路。这条“山脊线”弯弯绕绕的,把茗山星罗棋布的小山包珠串成奉城最令人心驰神往的“乐园”。
茗山多谷,狭长而又舒缓。
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年轻人背靠背坐在绿意盎然的草坪上,他们把头抬得高高的,目凝蓝天,眸子清澈而又闪亮——他们在畅想未来吧。在这里,你可以看到老年人高歌一曲,欢乐蹦哒,他们像快乐的儿童面色红润,叽叽喳喳,宛如回到了一餐可以吃三大碗米饭的年代。在这里,你可以呼朋引伴,在谷中别具一格的门店前抵足谈心,顺便惬意地喝上一杯茶或咖啡。在这里,你也可以独自一人,什么都不想,在慢慢过去的时光里,宛如一只无忧无虑的松鼠轻轻悠悠地尽情玩耍,偶尔“啃啃松果”,会心一笑,独享偷乐。
漫步于茗山,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地迷失了自己。为谷中的一池碧水,为谷中的一块麦田,为谷中一群有绅士风度的又时常翩翩起舞的白鹅和黑鸭,甚至为躺在山坡上憨态可掬跷腿的稻草人……
有人说,茗山有微风带来的稻香;有人说,在茗山你会忘了你自己,得失随意;有人说,去了茗山,你便成了一棵欣欣然的树,时时有草木的清香;还有人说,去了茗山,你便成了“咧嘴而笑”的红太阳,天天暖洋洋啊喜洋洋……
我说不上为什么,但我总爱在那里转来转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