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早餐

冯秋玲

我平时的早餐都是汤面加鸭蛋加蔬菜,十几年不变。今天早上,先生提议吃热泡饭加油条蘸酱油,我开心地吃着,思绪却回到了遥远的儿时。

儿时,物质匮乏,早餐花样极少。慈爱的父亲,一个典型的“上海男人”,却有一个不容含糊的规定:早上不得空腹出门,除非有他同意的特殊情况。

我们吃得最多的早餐是热泡饭加小菜,加的小菜还算丰富,比如酱菜、咸鸭蛋、油炸豆板等。实在没有这些,就吃前一天的剩菜。总之,每个早上,爸爸让我们都要吃得肚子饱饱才放心。为此,他每天都起得很早,做好早饭,叫我们起床。一年四季,风雨无阻。他这样做,也培养了我们从小不赖床的好习惯。

吃油条的机会是很少的,因为那要花费宝贵的粮票。所以,吃油条蘸酱油,很难得。有一次,居委会给每家每户发了灭鼠药,这灭鼠药最佳的搭配是新鲜的油条。那天,哥哥、妹妹捷足先登,拼吃了半根油条,而我只能和老鼠拼吃剩下的部分。为此,妹妹在好长一段时间里总讥讽我和老鼠最亲,说连吃油条都不忘给老鼠留一份。

也有特殊的情况可以不吃泡饭。有一回,6岁的我,给爸爸讲了一个故事。故事里有一个小女孩,很乖,帮大人做了好事,但她有个愿望,就是觉得“大饼油条配豆腐浆”很好吃。爸爸当然听得懂女儿的故事,第二天我如愿以偿,吃上了想要的早餐。那顿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早餐,快60年了,还经常萦绕在我的记忆里。妹妹不吃泡饭有个绝招,就是说“肚子痛”。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嚷嚷肚子痛,爸爸每次总是笑笑,急急忙忙去给她做一份滴着麻油、拌着酱油、放着味精、漂着葱花、鲜美无比的阳春面。大概率妹妹的肚子痛马上会好。如果还是肚子痛,爸爸就会皱眉头了,因为妹妹可能真的病了,得去医院了。我家兄妹,如果有个头疼脑热的,通常情况下是趁热吃一大碗爸爸做的汤多面少的阳春面,然后闷头大睡,出一身汗就会好的。如果不灵,就麻烦了,就要打针或者吃药。

我妈是我爸手心里的宝,从我有记忆起,就没看到过妈妈做过一餐饭。但她是家里对饭菜要求最多的一个。那时的冬天,爸爸经常会托人给妈妈买一副牛筋,用煤球炉慢慢地炖一下午。牛筋切成一片片,妈妈把它们蘸酱油吃,据说很补。剩下的牛油,放在一个瓦罐里。冷了的牛油,很硬,用调羹敲敲,“剥剥”响。挖一勺,拌泡饭,比猪油香多了,也顶饿多了。那牛油拌饭的香气今天想起来还让我口水直流。

如今我已年过六旬,爸爸也老了,再也无力操持厨事了。我却常常回味爸爸做的早餐,如他用猪板油和着黑麻酥放绵白糖手工揉成馅的汤团,用鸡汤猪肉汤汁做成的汁水青菜年糕汤等。

2024-07-05 5 5 奉化日报 content_162030.html 1 3 儿时的早餐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