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8日，一条“告别‘鞋拔子脸’ 中学课本上明太祖画像换了”的消息登上热搜。

该消息称，自今年秋季学期开始，全国中小学新版人教版历史教材中，明太祖朱元璋的画像已从标志性的“鞋拔子脸”全面替换为五官端正的官方标准像。

新教材换上的是故宫南薰殿旧藏的彩色正像，画像中朱元璋脸型圆润、仪表端庄，服饰符合明代帝王冠服制度，是更具权威性的官方正统肖像。

根据史料，故宫南薰殿旧藏朱元璋画像现存十三幅，其中，故宫博物院存一幅，台北故宫博物院存十二幅。此外，另有部分散藏于南京、凤阳等地。

教材编写组表示，新版明太祖画像与北京故宫藏本一致，属于明代官方画像系统，是最可靠的历史依据。

那么，这个版本的明太祖像是何人所绘？

可以肯定的是，画像作者为明初宫廷画师。但因御用画师作品一般不署名，所以，新教材所选这幅的作者具体是谁，已不可考。

还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宁波人陈远是当时的宫廷画家之一，在明太祖至明成祖时期曾为朱元璋画像，不仅深得太祖本人认可，还在成祖时凭记忆绘成太祖老年御容，“濡染如生，成祖见之落泪”。

给朱元璋“换像”有据可考

历史上朱元璋的像，主要有“异形像”（旧版像）和“正形像”（新教材采用的新版像）两类，两者差异显著。前者脸颊狭长、下巴前凸，还有满脸黑痣，被称为“鞋拔子脸”，可能源于民间画工或后世演绎，也可能融合了相术元素；后者五官匀称、面容丰满、神态庄重，为明代宫廷画师所绘，作者很可能像今天的画家写生一样，曾经对着太祖本人作画，或至少见过皇帝。这样一经比较，显然“正形像”即新版像的准确度更高。

出现在南京博物院和明孝陵等机构的明太祖像，采用的也是故宫南薰殿旧藏的朱元璋画像。

其实，此次教材“换像”，并非突发之举。早在20世纪90年代，部分教材已开始采用宫廷正像。2019年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普通高中教科书《中外历史纲要（上）》中，朱元璋像就告别了“鞋拔子脸”。在人教社官方网站上，2024年版初中历史教科书（七下）中的朱元璋像也已替换。

这一次，则是全面彻底的替换，也就是说，从此教材上的朱元璋，再无“异形像”。

而民间，为朱元璋“换像”的呼声早已不绝于耳。比如2019年，汤唯主演的电视剧《大明风华》播出期间，就有观众指出，剧中朱元璋画像是民间流传的丑陋版本，而不是官方认可的形象，甚至有人为此向剧组提出尖锐批评。

从中可知，这次新教材的换像，也是“顺应了民意”。

史料称陈远画技可比李公麟

明初，宫廷画家描绘了多幅朱元璋像。这些画像中，以朱元璋中年全身坐像（洪武年间宫廷本）和老年半身像（南薰殿旧藏册页）较为知名，也受到皇帝本人的认同。

根据史料记载，中年全身坐像以孙文宗所绘为优。孙文宗，字仲文，祥符（今河南开封）人，擅长丹青，尤精于人物肖像。《祥符县志》载其于洪武三年（1370）被召至京，奉命为明太祖绘制坐姿御容，他的画作成为此类正像的范本。

明太祖的老年半身像，则以另一位宫廷画师陈远补绘的老年御容为优，其作品与中年像面容一致，仅须发显老。这也证明了，明太祖的“正形像”是更权威的官方正统肖像。

那么，陈远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有个兄长陈遇（1313-1384），字中行，博通经史，有治国之才。陈氏祖上为山东曹县人，后随宋高宗赵构南渡，徙居建康（今南京）。陈遇在元末担任温州教授，后弃官归隐。朱元璋渡长江时，他被人推荐给了朱元璋，深得信任，不仅留在军中，还参与军事密议，“八次授官皆不受”。明洪武十七年（1384），陈遇病逝，享年七十二岁，“太祖震悼，遣中官谕祭，加东园秘器，赐葬紫金山长林之原”。

从中可见，陈远生长于知识家庭。不同于兄长的“博通经史”，他的才华主要体现在丹青上。陈远，字中复，一字中孚，生卒年不详，出生在南京，晚年迁居宁波。《明史·陈遇传》《明画录》《无声诗史》《宁波府志》等都有其生平记载。天一阁洪可尧先生主编的《四明书画家传》，亦将陈远收入其中。

《四明书画家传》载，陈远，元末明初人，工书法，有晋人风度。艺事无不研习，尤善摹写人物。洪武三年（1370），被召入宫中，为太祖写御容，“赐金帛，授文渊阁待诏，历宦江海……识者谓其画可比李公麟”。他清俊刚直，毅然不可犯，而意气闲雅，待人和善，为士大夫所敬慕。

所绘明太祖像曾令朱棣泪下

明成祖永乐初年，宫殿发生一场火灾，“失太祖遗像”，成祖召已经归里的陈远进京补绘。陈远“追摹似生”，成祖面对父皇画像，不觉潸然泪下，对陈远厚加赏赐，“又以其年老赐归”。

赐归后的陈远云游四海，来到宁波，见当地民风淳厚，便定居于此，成了一个“新宁波人”，一直活到八十六岁。

陈远精于道释人物，他有一幅《夏真逸像》，现藏伦敦大英博物馆，画中有陈远自跋，慈溪人、明代文学家乌斯道亦有题跋，中国历代绘画大系之《明画全集》收录该画。

他还有一件代表作《罗汉图》，被《石渠宝笈》收录，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

值得一提的是，陈远游宁波时，他的侄子、陈遇之子陈恭同行，也随陈远留在了宁波，居住在今西门口郎官巷一带。

永乐三年（1405），陈恭中举，后历任大理寺卿、工部尚书等职。因尚书职衔高于郎官，被视为上卿或大卿，郎官巷附近的大卿桥即由此得名。

记者 楼世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