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报三十岁啦

□李亚儿

《宁波晚报》三十岁了。我与它的初见,是在1995年,家里订了《宁波晚报》。副刊栏目的文章没有华丽辞藻,都是街坊邻里的家长里短、街头巷尾的日常琐事,读着就像坐在巷口听阿婆聊家常,字里行间都裹着烟火气。

那天我指着副刊跟先生说:“这样的文章,我也能写,说不定能发表。”

“你?文字太浅,文史哲又懂多少?咋可能变成铅字?”

先生的“小看”像根细刺扎在我的心里:我偏要写,偏要让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

第一篇稿子是《一双布鞋》,是我初中时最暖的记忆。那天放学下着大雨。我怕弄湿新买的胶鞋,把鞋夹在胳肢窝里,光脚往家跑。到家才发现,那双鞋早没了踪影。母亲的惩罚很直接:“鞋丢了就光脚上学。”此后一周,我踩着石子路上学,脚底硌得通红。

二妹心疼我,偷偷翻出家里的碎布旧衣,跟着隔壁的婶婶学做鞋。她把碎布一层层按样稿叠好,一针一线开始纳千层底。线拉得太紧,手指被勒出血,她就含在嘴里吮一下。整整一个月,在婶婶的帮衬下,做出了一双黑布鞋。我穿上还留着她手心温度的布鞋,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把这段往事翻来覆去改了五遍,才用钢笔端端正正誊在文稿纸上,仔细折好,贴上8分钱的邮票,投寄到永寿街6号。

一个月后,信箱里躺着一封宁波晚报的信。我捏着信封手都在抖,拆开才发现,里面是一份晚报,副刊栏目里,《一双布鞋》赫然在目!我举着报纸冲进家,献宝似的递给先生。他逐字读完,嘴角慢慢翘起来:“嗯,写得真不错,比我想的好。”

我的写作之旅就此开始了。菜烧到一半想起故事就记在手心上,儿子哄睡后就在台灯下继续写稿。每次领到稿费,我都要拉着儿子:“走,妈妈给你买《安徒生童话》。”儿子慢慢长大,也成了《宁波晚报》的小读者。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翻看晚报,嘴里念叨:“今天有没有妈妈的文章呀?”

如今,晚报发起“我与晚报三十年”的征文,我又像三十年前那样,一字一句地记录这些藏在时光里的故事。现在不用再贴邮票,指尖轻轻一点就能发送。可等待的心情,却和当年一样——既忐忑又期待,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拆开信箱、看见自己名字印在报纸上的午后。

三十年匆匆而过,《宁波晚报》也从油墨飘香的纸张,变成了手机里随时可读的电子版面。唯一不变的,是那份“接地气”的温度——它装着我的故事、我的成长,也装着一代宁波人烟火缭绕的岁月与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