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可绝尘，浓能远溢。”金秋天高云淡，让一抺桂香飘得更加悠远。唐代诗人宋之问在《灵隐寺》一诗中写道：“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以前就职的学校在鄞州区，去学校的路边种着桂树，每每经过，全身都被淹没在桂香的世界里。此时我会顺手采一些桂花，到校泡茶时放入杯中，看着桂花与茶叶在杯中碰撞翻滚，沉沉浮浮。那袅袅绕绕的缕缕馨香，让人心旷神怡。

屈原的《离骚》有“援北兮酌桂浆”之句，自古以来，桂花就被用来制作各种美食，母亲做的白糖桂花汤圆尤为我所念。

每年春节，母亲会取出珍藏的桂花白糖馅，那是母亲秋日采撷的桂花以白糖腌渍数月而成。

母亲包汤圆时，先在糯米粉中加入适量的水，接着用灵巧的双手，在米粉与水之间揉按、翻转，直至粉团柔软均匀。揉好后，母亲把它分成若干团，再把这些粉团搓成一条条一样粗细的长条，然后把长条分成一样长的小段。一小段也就是一个汤圆，这样包好后的汤圆才会大小均匀。

母亲包汤圆时，先在茶盘上垫上湿毛巾，以防包好的汤圆放上去，粘在茶盘上。她把分成小段的糯米粉在手中揉搓成圆形，再用双手压平，然后从玻璃瓶中取适量桂花白糖馅放入其中，再包起来按压，双手滚动，不一会像变魔术似的，一只只大小均匀、洁白如玉的汤圆就呈现在了我们面前。

包好后，母亲把排列在茶盘湿毛巾上的汤圆倒入沸腾的开水锅中，待汤圆一个个浮上水面，就可出锅享用。这时，小馋猫似的我们，迫不及待地将烫嘴的汤圆送入口里，一咬，顿时桂香四溢。

还记得小时候，有人送母亲一瓶桂花酒，母亲将之放于橱柜。那酒瓶造型是很少见的圆形，特别漂亮。不知是精致的酒瓶，还是瓶中的桂花酒吸引了我，一日我禁不住用手一旋，瓶盖松动，一股桂香扑鼻而来。我抿了一口，香甜的酒味让人欲罢不能。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每天闻一下、抿一口，成了我隐秘的欢喜。

一日，家里来了客人，母亲叫我去拿桂花酒，见我拿来的酒少了三分之一，母亲看了我一眼，我羞愧得抬不起头。但令我意外的是，母亲什么也没说。

秋意深时，我会在小区的桂花树下驻足。只见阳光透过层叠的绿叶，在碎金般的桂花上跳跃。微风拂过，便是一场细密的桂花雨，落满肩头，也落进我记忆的褶皱里。

小时候，我们都渴望一个睡着香甜的桂花枕。风大的日子，我们会把家里的床单、蔺草席、报纸等铺在桂花树下，坐等“桂花雨”。“雨停”后，我们把收集来的桂花，清理掉树叶等杂质，在太阳底下晾晒、收藏。再把晒干的桂花倒入枕中。晚上睡在放了桂花的枕头上，闻着桂香入睡，那做的梦也是香的。

往事如烟，一切犹在昨天。

桂花与梅、兰、菊并称“四君子”，古人科举及第谓之“折桂”，桂冠喻为荣誉的象征。桂花的药用价值同样自古备受重视，《本草纲目》载：“桂花生津、辟臭、化痰、治风虫牙痛。”古人以桂制香，亦为常事，洪刍《香谱》记有“桂花香法”：“冬青树子绞汁，和桂花，如常法窨香，甚清奇。”

桂花香之所以“浓能远溢”，植物学家告诉我们，源于其花瓣中的芳香油含量是其他花卉的数十倍。这种挥发性芳香物质在常温下能持续散发，尤其在秋日气温骤降时，细胞壁破裂，香气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