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人堂·鲁焕清

“雀斑女孩”鸳鸯的四句金言

87版电视连续剧《红楼梦》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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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纸上命短”“人间情长”的红楼女孩中,有一位美丽动人的雀斑姑娘,她就是鸳鸯。

鸳鸯是贾母最为得力的丫头,她“蜂腰削背,鸭蛋脸面,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还有着“微微的几点雀斑”。在第四十六回“誓绝鸳鸯偶”事件中,这位“雀斑女孩”有四句直击人心的金言:

其一:“然我心里仍是照旧,有话有事并不瞒你们。”——初心不改的闺中深情。

鸳鸯在听到贾赦想娶其为妾的消息后,心中很是烦闷,便到大观园里躲清静,但不承想遇见了平儿。面对着同她先开“新姨娘”之玩笑、再告此事之“始末、原由”的好闺密平儿,鸳鸯“红着脸”“冷笑”着这样回答,凸显其羞愤和认真之状。

她和平儿、袭人等自在贾府做丫头起,就相互间无话不说。长大后虽已“各自干各自的”,但她心中一直珍藏着那份深厚的“革命情谊”,不管“生活虐她千百遍”,她依然“坚守初心不改变”。

其二:“天下的事未必都遂心如意。你们且收着些儿,别忒乐过了头儿!”——卓尔不凡的远见卓识。

小说中,秦氏曾托梦提醒凤姐,要谨防“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和“登高必跌重”;尤氏也曾批评凤姐:“我劝你收着些儿好。太满了就泼出来了。”其意思都是同一个:天下之事难十全,做人千万别太过。

此回,听到平儿和袭人那如出一辙的戏谑,正在羞愤纠结之中的鸳鸯当即正色以此言相怼,言外之意便是:同样都是“天涯沦落人”,何必调侃取乐别人的不幸,谁知道这样的遭遇明天会不会也发生在你们身上!这话,无论于小说中的人物,还是对作为读者的我们,都是醍醐灌顶的人生警醒!

其三:“家生女儿怎么样?牛不吃水强按头?我不愿意,难道杀我的老子娘不成?”——宁折不弯的刚烈反抗。

鸳鸯向平儿表白了自己宁死也不做贾赦之妾的心事,平儿则帮她分析这事并不好办:虽然“你的父母”不在这里,但“终久也寻的着”,何况这里“还有你哥哥嫂子”,而且“你是这里的家生女儿”,自己做不得主。

闻听此言,鸳鸯就向平儿发出了这掷地有声的“三连问”。从中我们可以读到她对“家生女儿”须世代为奴之传统的反抗,读到她坚决不愿为妾的决心,读到她那“我的事情我做主”的坚定。鸳鸯这种个人尊严的刚烈宣言,是平儿和袭人身上所没有的。

其四:“什么‘好话’!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儿。什么‘喜事’!状元痘儿灌的浆儿又满,是喜事。”——出其不意的机敏犀利。

当被邢夫人说动的鸳鸯嫂子特意过来劝说时,鸳鸯的回应相当犀利。她巧妙运用了谐音双关的表述技巧,以史上宋徽宗、赵子昂之“好画”讽刺其嫂子想说的“好话”,以出天花痘疹的“喜事”嘲弄其嫂子说媒的“喜事”:让我嫁给赦老爷做小老婆,在你眼里是“咸鱼翻身”的好事,在我心中则是自投罗网的“火坑”。

一直被这件事郁闷着的鸳鸯,就这样边啐边骂边哭,毫不留情地把心中的那口“恶气”全撒在了她嫂子身上。

鸳鸯,这位一出场便被贾宝玉“猴上身去”讨赏嘴上胭脂的温柔女孩,在做姨娘被视为丫头们最好出路的时代,面对从天而降的“鸳鸯偶”,却拼死相搏、傲骨铮铮,无愧于“红楼烈婢”之称号。她脸上那几点标志性的“雀斑”,不仅是其显著的外貌特征,更呼应着她人生中那悲壮和并不完美的抗争姿态。

2025-07-02 红人堂·鲁焕清 2 2 宁波晚报 content_222020.html 1 3 “雀斑女孩”鸳鸯的四句金言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