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字，古往今来，凡能看得明白、分得很清楚的人，都活得无比通透。这个字，就是——界。

何谓界？在《说文》《尔雅》等古书里，界的意思是境、是垂，是一个区域的边限。

既是边限，就有界标或界址。

有的界标很小。比如九峰山上的勘界石。相传北宋庆历七年，鄞县县令王安石为划定两个乡的界限，亲上九峰山勘察，后将龙潭飞瀑旁的一块石头，定为两地分界。现在，这块石头也是北仑所辖霞浦和大碶两个街道的分界线。

有的界标则很大。比如长城。绵延数千里的城墙，如巨龙蜿蜒在群山峻岭之间。千百年来，固守边疆的将士在城墙上为抵御外敌入侵，奉献满腔热血。

宁波也有长城。海上长城。当年，奉化黄贤是戚家军抗击倭寇之地。后来，当地政府以抗倭遗迹为依托，修建了这座城垛森然，烽台林立的海上长城。长城的边上是象山港，登高远望，万顷海疆尽收眼底。行走其上，又觉这奔腾的长城如一条巨龙向东海遨游而去。

在现代汉语里，界的含义是多元的。作为生物学名词，界是生物系统最高级别的分类。比如植物界、动物界、真菌界等等。

平凡的植物也有不平凡的一面。年后，清理阳台上的花架，刚撕开枯黄的藤蔓，却发现草堆里长出了嫩绿的草芽，它们曾经被雨雪冰霜刻薄对待，春风一来，又开始蓬勃生长。

动物界的伟大也超乎我的想象。小时候，好奇小溪里总有抓不完的小鱼。长大了，知道鱼类有一种繁殖方式叫洄游。有的从海洋游向江河，有的从江河游向溪流。洄游，是一场生命的洗礼。以鲑鱼为例，洄游途中不仅有人类的捕杀，还有熊和鹰的堵截，但是它们依然勇往直前。这是生命的律动，也是大自然神秘力量的彰显。

鲑鱼还有一个熟悉的名字，叫三文鱼。因为气候变暖和过度捕捞，曾经数次面临灭绝。而在我国，过度捕捞鱼类的现象一度也非常猖獗。直到1995年，开始实行海洋伏季休渔。

如今，在石浦渔港，每年到了5月1日，渔船都会自觉在港湾停靠。这几年，随着资源环境意识大大提高，大家都认识到休渔期的好处，不仅保护了野生渔业资源，增加了经济鱼类数量，还节约了渔船的生产成本，让渔民的收入源源不绝。

界也是职业、工作、性别等相同的社会成员的总体。比如文艺界、妇女界、科学界等等。说到科学界，宁波有一个特殊的院士团体。近代以来，宁波市涌现出120多名中国科学院和中国工程院院士，是名副其实的“院士之乡”。宁波还建起了院士林、院士路、院士公园、院士雕塑群……这些活动场所的存在，莫不见证着甬城百姓对前辈的崇敬和爱戴。

年龄，也是一个界。以成年人为例，按照不同的界限，可以划分为青年、中年和老年。说起老年，世界卫生组织的分类很有意思：60到74岁的，叫作年轻老年人；75至89岁的，叫作老年人；90岁以上的，则称之为长寿老年人。

老有所养、老有所医、老有所为、老有所教，在宁波，老年人的生活质量，逐年提高。近年来，在志愿服务过程中，我目睹了不少优秀的助老敬老项目，志愿者或着力日常陪护服务，或关爱老人心理健康，令人充分感受一座文明城市的崇德向善之光。

界，既是分界，也是眼界和世界。去年夏天，去海天一洲。站在观光平台上举目远眺，大海泛动着微微的波纹，阳光犹如小星星，闪闪烁烁，蹦蹦跳跳。水光相映之间，气势恢宏的跨海大桥也变得细长而娇娆。忽然，一群海鸥向我飞来，它们呱呱地叫着，有的在平台上空盘旋，有的飞落在淡红色的水面。低下头，透过透明的玻璃栈道，我发现下方的观光平台，竟然也像一只海鸥，正展开双翅，欲乘风破浪，飞向远方。远方白帆点点，几只小船若隐若现，起伏于海天一色之间。

“涨海尝从此地流，千帆飞过碧山头。”今年春节，又去了中国港口博物馆，航海与造船、港口与城市、使节与商团，一张张旧照片，诉说着千百年来宁波沿海地区的飞速发展。

弹指间，沧海桑田，一转身已过千年。远古时期的宁波，曾经连着汪洋大海，后来随着泥沙沉积，形成了滩涂，形成了平原，形成了河道纵横，湖泊众多的鱼米之乡。又靠着先辈们的诚信务实，开拓进取，才有了今日东方文明之都的兴盛与繁华。

千百年后，这块土地又会变得怎样？是开放还是闭塞，是迟暮还是荣发。这个答案，交给历史衡量，留待后人解答。又或者，这块土地上的人们，面对不同的方向，都需要做出自己的回答。什么样的界必须全力坚守，什么样的界应该勇敢跨越。

勇敢者，勇向潮头立，敢为天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