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邬

□王继军

老邬是我的大学同学兼室友,瘦高个,戴眼镜,操一口常德话,自诩为“小北京”方言,看见漂亮女生,会说“这女孩叠么漂亮”。

老邬很有才。最近他开了微信公众号,起名为“沅澧行走”,代表他生于澧水边、长于沅水旁。他行走在这片土地,对沅澧两岸的风土人情了然于胸。自从开了公众号,老邬非常勤奋,保持每周三更,“求学路上”“乡村图卷”“桐雨随心”,每个栏目下的每篇文章我都认真拜读,读后会感叹,“同一个班同一个宿舍的,为什么我就写不出这么有趣的文章呢?”不得不承认,造物弄人,人和人还是有差距的。我跟老邬同龄,虽然他属湘北,我属湘南,但都在农村长大,文中描述的诸多场景能引起我的共鸣,为此我没少在文后点赞。

老邬做事特专注。对于自己喜欢的事情,哪怕外界“洪水滔天”、喧闹如市,他都能“两耳不闻”、心无旁骛。记得老邬喜欢看棋谱,经常不知从哪弄来一本围棋书,大冬天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然后侧过身来在床旁边的桌上打谱。宿舍的其他同学打牌争执声、观战叫好声,声声如雷,可老邬依然如乌龟冬眠、岿然不动。我那时对端坐在床上的老邬,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偶尔老邬也下场打几把牌,但输多赢少,常常责怪自己的手气太差。其实他那水平,跟我一个档次。我至今不愿记牌算牌,觉得太累。

老邬写得一手好字,尤其是硬笔书法,一看就下过童子功。我曾在宿舍偷偷照着他的字临写,但终究写不出那味道,字没有筋骨也就缺乏了灵魂。他的一个老乡,高我们一个年级,是法律系宣传部长,经常找老邬写宣传横幅,老邬拿起如椽大笔,一气呵成,令人赞叹。不过老邬的毛笔字功力稍欠点火候,钢笔体浓了点。至今他对书法仍很痴迷,见到好的字帖,能看得如痴如醉不能自拔。尤其对伟人的诗词和书法,更是推崇备至。我虽也喜书法,相较于他,属叶公好龙型,且好乾隆体,在行家看来品味不高,不可同日而语。

老邬好交友,性率真。大学四年,老邬结交的朋友可不少,上跟师姐打成一片,下与师妹自来熟,尤其见到常德妹子更是亲切。虽周旋游弋于各女孩间,但未曾有过风月传闻,实属难得。少不更事还是贼胆不肥?不得而知。老邬长我几月,仍保留一份童真,室友们经常拿他开玩笑,他也一笑了之。只有一次,大家不知因为他什么事情都哈哈大笑,笑声越来越大,他正拿着镜子扯胡须,实在难以忍受,拍案而起,镜碎,笑声戛然而止,一片寂静。

按孔老夫子说法,老邬已到知天命岁数。老邬曾以文辅政多年,如今看淡前程,一切风轻云淡。属于自己的时间多了,就犹如老牛反刍,开始咀嚼起过往的点点滴滴,从出生、上学到工作,吃过的玩过的、看过的听过的,都能信手拈来成文章。这其中包括他的小脚老奶奶在床上听闻他出生后,高兴得忙不迭把两条腿穿到一条裤筒等诸多趣事,他的父亲自强不息靠一把瓦刀撑起全家、开辟了新的屋场,他的母亲以泡发的黄豆启发他如何写好汉语拼音。回忆看似点滴细小,却无不包含他对亲人的深情。看得出来,老邬是一个重情的人,孝顺的人,尤其看到他写的《陪伴母亲的日子》,让我泪目。当然,老邬也没忘记表扬自己,小时候拾金不昧,上学路上拣了“一块钱”,犹豫再三后上交给了老师,避免了一位同学失学。现已到知天命年龄的老邬也有矫情的时候,一颗烂牙,从疼痛到求医,再到拔牙,最后把烂牙藏好,生生写了三篇文章。遇到性子急点的,早已自己在家用老虎钳一拔了之。

前两年,我出差到常德,特地约老邬见了一面。没怎么变化,还是那么瘦高,似乎拔掉的那颗烂牙还没有补上。如今,老邬在文学的路上越走越远,我已经感觉他的第二春已经到来。只是希望老邬能胖上两斤,也算老有所获吧。

2025-02-27 2 2 宁波晚报 content_200977.html 1 3 老邬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