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十岁开始学舞龙,且舞的是龙头,后来自学成才,做了舞龙教练,更亲手带出了不少队伍。
我本属龙,学舞龙,名又叫东海,似乎和龙投缘。可惜两个本命年,都受伤了,2024年更是把右手三指弄断了。每一次大伤,我总以为自己废了,询问医生:“以后舞不了龙了吧?”“舞龙?你这样还想舞龙?算了吧。”没想到的是,荆棘丛中爬过,回头望,已是云淡风轻,我依旧走在演出与教学的路上。
在记忆这本小书里,舞龙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二十岁那年,我们学舞龙的时候还未入夏,到春节前夕,已成了一群出类拔萃的舞龙手。在秋季九龙湖葡萄节演出中,我这个龙头更是被教练单独点名表扬,说“舞得刚猛劲爆,舞得虎虎生风”。
也就是那年的春节,在镇海杜郭村有个重大的文艺演出,我们舞龙队自然不能错过。领队说:“舞龙喜庆吉祥,你们开个好头,热热场。”
等临近演出,我们又猛练了几晚。当天,偌大的露天演出场所被围得水泄不通,人多得像“叠柴爿”。当我们扛着龙从村委会步行来到晒场旁的小河边,不知是谁眼尖,先打了报告,人们齐刷刷地向我们看来。顿时,人群安静了,仿佛都能听见我们的脚步声。
还是几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打破了宁静。有好奇心重的,想摸摸龙头;有半大的孩子,一路尾随,吵吵嚷嚷让爹妈给拍照;更有胆大好动的,拿不动龙头,却来抢舞龙的杆子,想耍一耍威风。
在众多的演出队伍中,我们队是清一色的小伙子,全是一米八左右的帅哥,特别亮眼。
我们被人群簇拥着,来到指定的表演场地,虽个个内心欣喜异常,却由不得多想,只能平静思绪静待演出。
我们按套路,摆好了龙舟造型,只听一声清脆的锣鼓响,打破了晒场的宁静,在不停地“哈!哈!哈!”声中,我们像一条条喷吐着火焰的小兽,原地不停地变换着造型。翻腾一番后,锣鼓接着一响,我们依次飞奔出场,仿佛一条久困巢穴的蛟龙,突然解了束缚,一飞冲天。
全场的观众沸腾了,热烈的掌声,尖锐的口哨声,如同烟花礼炮,遍地炸裂开来。
此时,作为龙头的我,身体是燥热的,脑子是清醒的,我带着整条“龙”,按照编排的套路,左冲右突,翻转腾挪跳跃,只差腾云驾雾飞上天际。现在回想起来,那天的龙舞得是真好,全是二十岁左右铁打的小“后生”,整条龙朝气蓬勃,霸气侧漏。
一曲终了,舞龙队员个个出了大汗,大家没留一点余力,彻底爆发了一次。围观者中有熟人,指着队员们说,这是谁家的儿子,那是谁家的孙子,一时间让他们有了大明星的错觉。
在议论声中,人群中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太激情四射,太炸裂了!要求加演!”潮水般的附和声四起。主持人见此,用会说话的眼睛看了看领队,领队又询问了我的意见。舞龙头太累,接连上场很耗费体力。但还用问吗,肯定得加演啊。
主持人显然也是爱看的,他热情地说:“舞龙队演得确实精彩!大家稍等片刻,让队员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再加演一次!大家说好不好?”掌声响起,如同暴雨般落入我的耳朵。打铁要趁热,我们没休息多久,便又重新披挂上阵,仿佛大将军出征。
那天的舞龙,可以说是我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
另一次春节舞龙是在2016年,镇海老城闹元宵,我作为舞龙教练,随队前往。不料临时有个队员无法参加,我便顶上了。那天,我作为“自由人”上场,有时客串舞龙身,有时又举龙头。
写完这篇文章,晚上我还要去九龙湖镇教舞龙,这是断指后我第一次出门。龙腾虎跃,昂首向前!庆幸一切都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