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在我开始写第一篇《马年说马》时便有了写全十二生肖的打算，一年一篇，不疾不徐，逢年采题，遇题选材，为“子丑寅卯”贴上属于我的标签。

或说人生最奢侈的事情是将自己内心所思所感表达出来，于是有人选用书法绘画、有人采用相机摄影、有人用音乐、有人用诗文表达心声。我自说自话，留下点自以为是的文字，这回写过蛇年，十二生肖篇就都全了，便也是件开心的事。

蛇年说蛇，题目既已定下，但要写出些生动活泼也是难的，只为蛇这东西没什么好名声，《圣经》故事里将蛇贬为诱惑人性堕落的魔鬼，那伊甸园里的亚当夏娃本来过得好好的，只为偷吃禁果而被怪罪，虽是自己作孽，但蛇是始作俑者，以至它也受到“必用肚子行走，终身吃土”的惩罚。

古希腊也有个《农夫与蛇》的寓言，把蛇作为恩将仇报的反面角色；再是蛇有毒牙，啮人则死，也是可怕的。

当年唐柳宗元任永州司马时，写过一篇《捕蛇者说》，巧用对比，将人们心目中对毒蛇的厌恨与苛政联系起来，揭发社会阴暗，其文笔犀利，文情并茂，堪称经典名篇，至今还收录在初中语文课本里。

然而蛇真有那么坏吗？当真被蛇咬过的人也没几个，说起蛇的罪过，大多只是“莫须有”罢了。且人之威武大过于蛇，蛇怕人打，遇到人多以逃逸为先，实在自身难保时，才不得已而攻击。

再是听说有人采蛇的毒汁制药，剖蛇的胆泡酒，剥蛇的皮做琴，食蛇的肉为羹，人之待蛇不也够狠的？

在我以为，蛇的名声纵然不好，但并非是蛇就必是坏的。且蛇本身就是大自然生物链中的重要一环，就算有毒也是它的生存本领，与人有何相干？

倒是古籍《淮南子》《搜神记》都曾讲到有受伤的大蛇受到救治，衔明珠报答恩人的故事，至今留有“蛇雀之报”的成语。

我小时候还听母亲讲过一个故事：

很久以前，有个勤劳善良的年轻人与一条小蛇生活在一起，他们国家的老国王有面魔镜，能照见天地万物，不管是天上飞的、地里跑的、水里游的，都逃不过这面镜子。于是国王宣布，谁能躲过镜子就可继承王位，还把公主嫁他为妻，否则就得处死。

公告一出，不知有多少公子王孙成了冤魂。小蛇对年轻人说，你去试试吧，我已替你找好藏身的地方，结果，年轻人藏在国王的座椅底下，躲过魔镜，娶到了美丽的公主。

人就是这样，拿着镜子照别人，照天照地，就没想着看看自己的屁股底下。小蛇的高明之处，正是利用了人的这一弱点。我听到这样的故事后，竟也对蛇充满了好感。

再是那段《白蛇传》的故事，说是为蛇之苦，苦在它们好不容易千年修炼成精，恋上人间，却还遭个爱管闲事的和尚将其装在一个小小的钵盂里，钵盂埋在地里，上面还造起一座镇压的塔来。

好在世间总还是善良的人为多，以至当那镇蛇的塔终于倒掉时，凡田夫野老、蚕妇村氓，除了几个脑髓里有点贵恙的之外，都以为是好事。甚至听说玉皇大帝也责怪那和尚多事，荼毒生灵，把他锁在蟹壳里，再不能出来。

只这样将蛇的形象稍稍改变一下，多少是会让人觉得舒服些，更何况今岁蛇年，原就应该说些喜庆的事，不应该再揪着蛇的缺点不放。

十二生肖，我赞过马的脚力，夸过羊的鲜美，讲到过猴的机灵，鸡零狗碎，猪牛鼠兔，再是虎不食酸，龙无常态，蛇年说蛇，虽不免有添足之嫌，正可应时，增点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