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知
蒙蒙的雨,不必打伞。我信步走在栽满银杏的人行道上,银杏叶正是青一半黄一半的时候,尽管不是赏叶的佳期,但也始终让人充满着金黄的期待,因为黄着黄着,完整的秋天就来了。秋天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爬满整叶整树的。
经过一排排的饭店,不知不觉,我已走到了街尾,天色黯淡下来,是该解决晚饭这一难题了。拐角不远处似乎开了一家新店,里面十分亮堂,原来开了一家什么毫无印象了,现在的馆子开了关关了开,走马灯似的。我好奇地走进店里,原来是一家专卖东北饺子的,菜牌上正好写着我想吃的东西,我便在店里落座了。
老板有头发,但极短,不是光头,瘦高瘦高的,从胸前到膝盖围着一块蓝格子的围裙,四十来岁,乍一看五官身形竟有些像东北歌手梁龙的意思。店中目下无人,老板只轻轻问了声你好,就静等着我说出吃什么。我要了一只七元的鸭头和一碗十五元的汤面,正要付钱,老板提醒我共计二十一元,我诧异,菜牌上的价格加起来明显是二十二元,我不可能算错,老板也不可能算错。三言两语,事情终于清楚,老板今天进货价比较便宜,所卖的鸭头也随之便宜了些。我一时间很想对老板说些什么,却只轻轻冲着老板说了句:“老板做生意太良心了!”其实我心中第一个词想到的是“老实”,临出口变成了“良心”,还是这个词更合适。老板回我的几句话模模糊糊记不得了,语气我记得,是东北人的那股子理所当然的劲儿。
鸭头被我分解得一干二净之际,老板的汤面也端了上来。油红面白,香气四溢,颇有重庆小面的风味,但又极不同。一口下去,我仿佛置身北方或重庆某地,唇舌尽享面之筋道、汤之鲜辣,痛快。半碗面下肚,不禁感慨:南方数年,在外工作的日子,又有多少次是真正地享受吃饭呢?绝大多数是治饿而已。
老板也落座了,与我之间隔了一张桌子。正值饭点,店中却依旧我一人,享用汤面、抽纸擦汗的间隙我与老板闲聊。老板黑龙江人,曾在老家开过店,被问及为何来此地开店,老板轻描淡写地说,老家的生意也不好做了……我继续嗦碗中的面,不善言辞的老板继续看起了手机。
鸭头和面都被我消灭干净了,我又要了十元的鸭胗。临走时我冲老板喊了一句“生意兴隆”。从我进门到离开,老板的脸上第一次见笑,这一笑,更像梁龙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蒙蒙的雨似乎也停了,橘色的路灯亮起来。秋天确实只来了一半,我却更加盼望着冬天的到来,那是一个吃饺子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