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木
我的堂叔曾是渔业队老大,善识天时、辨鱼群,是捕鱼的好把式。他识字少,关于“鱼”的故事却挺多,还常与海龙王连在一起,特别吸引小孩子。每当叔出洋捕捞回来,婶给他倒上几盅白酒,叔的话匣子就自然打开了。儿时大黄鱼的故事就是从他那里听来的。
话说当年东海敖广刚坐上龙王宝座,就张榜下令众水族参加比武大赛,按名次进行封赏。水晶宫里好不热闹,结果大黄鱼摘冠。龙颜大悦,封大黄鱼为“金甲将军”,特赐锃亮的金袍一件、金项圈一个。可惜黄鱼头大,金项圈套到唇边卡住了,还磨出一些血。龙王见状,哈哈大笑:“爱卿,你是大头黄鱼!金鱼唇与金袍相配,就不必卸下了。”水族的鱼兵蟹将笑得活蹦乱跳,背地里就称黄鱼为“大头黄鱼”。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只见叔瞄一眼一旁圆头圆脑的福根,笑而不语。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大悟,哈哈大笑。福根本就憨厚,揉揉自己的大头道:“我是金甲将军?”
从叔那里我们知道了舟山渔场、石浦渔港,一年四季捕捞有“春夏秋冬”四个汛期。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黄鱼很多。叔叔讲起捕捞往事总是兴奋不已:“春汛期,卧舱中耳贴船底,静听潮流声,若听到“咕咕”似青蛙叫声,那就是黄鱼群来了。曾一网捕获大黄鱼40吨呢。”黄鱼还会叫,我们睁大了眼。“1985年冬汛,贺师傅在洋鞍东20余海里捕获一条大黄鱼,重46.5千克,鱼胶鲜重1.15千克。”叔叔饶有兴趣地说。
我们宁波人有口福,黄鱼、鲳鱼、鳓鱼、带鱼、墨鱼、鳗等等鱼获不断,唯独对黄鱼情有独钟。但凡家有儿女婚嫁、砌房上梁、乔迁新居、长辈寿宴、添丁满月,必要祭祀先祖,那大黄鱼是必不可少的,还须一对。商人谓金条为“小黄鱼”。
宁波人喜欢黄鱼的细腻肉质,更喜欢它的随和,清蒸、红烧、盐腌均可,还可与其他食材搭配,可入千家万户普通餐桌,也能登大雅之堂。“油煎黄鱼两头甩”,说明这家主妇的烹饪技术高。你若喜欢红烧,可与倭豆肉同烧,豆的香糯驱鱼腥,鱼的鲜味融入豆中,相得益彰。可与豆腐同烧,嫩滑爽口。宁波多咸菜,咸菜烧黄鱼口感清爽,若佐以笋丝,更是鲜上加鲜,真可谓“一味独秀,一桌之尊”。宁波状元楼制作的彩熘全黄鱼、腐皮包黄鱼、苔菜拖黄鱼,那是宁波特色大菜。西北风中晾干的黄鱼鲞,肉质柔实细腻,与鳗鲞平分秋色。
黄鱼的“堂兄表妹”真不少。与黄鱼相类似的梅鱼,色泽稍逊,肉质稍粗些,价格也较黄鱼便宜。还有黄三,它的色泽也是金黄,头较黄鱼尖。售鱼的象山师傅告诉我:“大黄鱼、小黄鱼,它就排第三啦,故叫‘黄三’。三月黄三交关好吃。”还有梅童鱼,它们是黄鱼的缩小版,头大而钝圆,眼睛锃亮,加以绍兴黄酒、姜丝清蒸,透骨新鲜,肉质之鲜嫩似乎送进嘴里就要化了。
可惜人类过度捕捞,黄鱼越来越少,国家采用伏季“禁渔期”,让黄鱼得以修养生息,同时进行黄鱼养殖。养殖又分深水与浅水。养殖黄鱼的颜值一点也不比野生的差,它们通体金黄,但肉质紧实,腥味较重。深远海养殖的就接近野生。象山渔山列岛将于今年8月底9月初,开始养殖大黄鱼,达产后预计年产仿野生驯化岱衢族大黄鱼90万尾。近日东海部分禁渔解禁,透骨新鲜的海鲜又可上餐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