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亚青
我家的院子里,栽有香樟树和石榴树各一棵,分别在东西的两侧。旁边的五针松、月季花绕着围墙转,形成了一道绿色篱笆墙。在这些绿色植物中,石榴树和香樟树算是出类拔萃的了。
大约到了五六月份,石榴开花了,似天边的云彩,飘落在了我家的石榴树上。清风徐徐地吹,花瓣与绿叶在空中如绸缎般地律动。尤其是树梢上,火红的花骨朵在围墙上俏皮地探出头去。即使是走在百米之外的路上,我的目光都能所及。它摇曳着,远远地向我频频招手,为我欢乐起舞,对我笑脸相迎。
慢慢地,石榴树上结出了果子。果子从青涩变成了殷红,如橙子一样大小,精致、皮实、油亮。经风雨,历雨雪,石榴树上已是片叶不存,但石榴仍牢牢地挂在树的枝头上。家家都辞旧迎新了,我家院子里的烟火礼花在空中竞相绽放,石榴也像小灯笼一样地喜庆。
我不知道石榴是何时坠的地。不过,不用为它叹息,石榴树已开始春梦连连了。这是大自然的能耐和轮回,用不了多少辰光,她又会穿上绿色的新衣,在围墙边婷婷玉立、眉目传情了!
香樟树的树高已与我家三楼看齐,伫立在院子的西侧。它树冠浑圆庞大,树杆粗壮硬朗,形如常年撑着的一柄绿伞。如果说,把石榴树比作是一位窈窕淑女,那么香樟树就是个挺拔伟岸的小伙子了。他不断地向高空纵横发展。以至每年都得削枝减叶来抑制它的生长。夏天到了,香樟树把灼热的阳光斜割或直切,营造出一块凉快地,我放倒一把躺椅,闭上眼睛,享受这香樟树下的凉意。
风一吹过,香樟树上会跌落许多细碎的花瓣和小果子来。芦花鸡几乎每天都光顾。它翘着尾巴在树底下寻食,那个仔细劲儿,仿佛绝不会放过一丁点好吃的东西。一只倒霉的小虫子,不知是贪玩还是失足,一头连着香樟树,拉出了一根长长的丝线,悬在半空中挣扎。眼尖的芦花鸡,往往会紧赶慢走几步,然后鼓着眼睛观望,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然后用尖嘴快速地出击,百发百中。芦花鸡也会顺便啄食地上的小砂砾。不是它眼花,也不是它粗心,它是吃饱了撑着难受的缘故。这小石子,还能助力它的鸡胗消化呢。芦花鸡荤素搭配落肚后,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把头藏在它的翅膀里,反背插着自己的脑袋,在树底下打起了瞌睡。
三五成群的鸟儿飞来了,香樟树是它们的栖息地,虫子、果浆、花蜜……美食的诱惑,常常使它们忘了山林里的窠巢。清晨4点多一点,天色还朦朦胧胧,它们便叽叽喳喳,把我从睡梦中唤醒。先是试探性地鸣叫,高一声,低一声,我猜,那一定是只谨慎的雌鸟。这样且过一刻钟,那声音就开始毫不忌惮了,婉转啁啾,缠绵不休,不知道包涵了多少的柔情蜜意。
当我从上街转悠到下街回家,已是红日三竿。只见六七只鸟儿嬉戏打闹,飞高飞低,把院子里的树叶晃得流苏似的。它们以最高的香樟树作为制高点,然后飞到石榴树、五针松、月季花,飞上跃下,飞上跃下,运动健将练习单双杠般,像小孩子一样亢奋,乐此不疲。一会儿,估计是既热又渴,它们就开始俯冲到我家门头顶着的一只方形水池里沐浴,然后拍拍翅膀,抖落羽毛上的水珠,惬意地歇在围墙上。我家的院子,只有到了晚上,鸟儿们似乎销声匿迹,院子里才彻底安静下来。
十五的夜晚,月亮掌灯。月光柔和地洒在石榴树、香樟树上,洒满了整个院子。又是一年,丝瓜籐攀爬在架子上,纺织娘沙沙地振翅有声,还有蟋蟀在低吟……花好月圆,岁月如歌。我虽不是丹青妙手,也不懂油画、水彩画,却很想给我的院子画张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