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亚伟

第一次坐一位同事的车，我惊异于她布置的车内环境。打开车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车内一尘不染，连脚垫都干干净净。车内有一个风铃状的挂饰，乳白色的，如珍珠项链一样精巧，既不遮挡视线，又玲珑雅致。还有一个粉红色的卡通摆件，是憨态可掬的小猪佩奇，让车内多了几分童趣。坐垫和靠背的颜色搭配特别和谐，给人感觉非常舒服。我们坐在后排都能感到车主人无处不在的用心，每一个细节都打造得那么舒适温馨。

最让我惊异的是，她的车是开了12年的旧车，当时买的时候也不到十万块钱，在一般人眼里根本算不上金贵。大部分人对新车都极为呵护，买各种各样的饰品来装饰，每时每刻都保持车内整洁。随着汽车越来越旧，人们渐渐失去了耐心，甚至任由车内凌乱邋遢。开过十年八年的车，就彻底沦为代步工具了，除了必要保养再也懒得打理了。像同事这样有耐心而且对车如此长情的人还真不多。我问她为何如此用心，她莞尔一笑说：“我是为了让自己的旅途一路芬芳！”

听了同事的话，我怦然心动。让旅途一路芬芳，说得多么好。车不只是代步工具，不只能把我们送到目的地，关键是能让我们的旅途一路芬芳。一辆车除了功用之外，还能带给人一种精神层面的享受和滋养。这真是把生活的意义升华了。我们口口声声说，生活除了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其实不必去远方，把眼前的生活经营好，也能拥有一份诗意。

木心说：“人生在世，需要一点高于柴米油盐的品相。”这话说得很好，所谓“高于柴米油盐的品相”，就是在功用的基础上为生活增添一点情趣和雅意。有人以为，生活中的优雅情趣是建立在一定的物质基础上的。我以为“高于柴米油盐的品相”跟物质没有多大关系。就如同朋友的车，并非豪车，在一般人眼里就是一辆即将被淘汰的旧车，可她却能让这辆车带给自己一路芬芳。

我们常常把人生比作旅途，关于人生的比喻，这是最形象的。人生的确是一趟旅途，而生活就是我们的车。如何让生命的旅途一路芬芳？把生活这辆车打造得干净整洁、美观雅致，日子过起来就会充满馨香。

我想起身边的另一位朋友，多年来她跟丈夫女儿租住在郊区的平房里。房子很简陋，但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却有滋有味。她说这样的生活圆了她的田园梦：房前种花，屋后栽树，诗意盎然。我们去她的小院吃过她亲手做的香椿炒鸡蛋、榆钱饭、槐花饼等等，特别美味。她养了很多花，经常采摘花蕾做成花茶，请我们喝。我说她像清代沈复《浮生六记》里的芸娘，会制作荷花茶，能把平淡的日子过得像诗一样优美。她的丈夫感慨地说，如果把她的那些生活小创意写出来，一本书也写不完，可惜他不会写。不会写不要紧，彼此懂得和欣赏是最重要的。林语堂说，芸娘是中国文学史上最可爱的女子，其实这样的女子并不稀少，任何时代都有。那些蕙质兰心的女子，怀着对生活的热烈之爱，让人生的旅途一路芬芳。

说到底，人生不过是一场心灵体验，心灵的丰盈远胜过物质享受。陶渊明隐居田园，悠然望南山；刘禹锡身居陋室，鸿儒往来，调琴阅经，享受其间。让心灵富有灵性，对物质少所求，对生活深深爱，你的人生旅途也会一路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