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路上的孤独

□沈筱凡

当我初识“孤独”时,还是个不怎么懂为人处世道理的小娃娃。似乎那时,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在毛毯上玩积木,一个人待在家,即为我所悟得的“孤独”,更多的是本能的依赖和短暂的对于独处的恐惧。

四岁左右时,第一次历经孤独,第一次感受独处。

那是个暑假的早晨,奶奶见熟睡的我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就出门买菜了。可恰巧的是,不知是因为那天空调太冷了还是前夜水喝得太多,我在奶奶回来之前醒了。我大喊:“奶奶!奶奶!”可呼唤了许多遍都没有人答应。我着急地跑出卧室,家里的每个房间都跑遍了,却依旧是空无一人。我一下子哭了出来,傻傻地想着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我一直哭一直哭,凭借不会哭累的本事,一直嚎到奶奶进家门。事后,奶奶向我解释了她不在的原因,我当时可能也没明白什么,但至少知道,她不是不要我了,她在消失过后还会回来,内心也就没有刚找不到人时那么依赖和恐惧了。

从那之后,我慢慢接受了那样短暂的“孤独”,直到我感受到了来自长大之后的孤独所带来的痛苦和失重感。

从小学到初中,迈入一个接一个的新环境,认识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从对至亲的生理依赖,转到了对朋友、对圈子产生心理依赖的阶段。

在小学时,朋友间幼稚的背叛,对于当时单纯的我来说简直如天灾,每时每刻都想要换一个环境,去永远逃避那已经支离破碎的人际关系。

进入初中之后,一切似乎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在人与人之间不断磨合中,我们必定会和自己有话聊的人组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圈子。

当这种圈子足够牢固时,一定会给你带来舒心的安全感,但它是否经得起问题的产生?如果被强迫离开的人是你呢?你无法想象,突然离开圈子的人,会有多孤独。

初二上学期,语文李老师告诉大家,自由组成语文小组,共七人一组,在今后的日子中要合作学习,并与其他小组竞争。

当时,我有一个玩得很好的“四人组”圈子,我的前桌也有一个圈子,亦是四人。前桌向我发出了邀请,我便欣然接受了,可接踵而来的是一个让青春期敏感、“团结意识”正强的女孩们感到棘手的大问题——必定有一人退出这个小组。

她们推选我当组长,自然而然,这个令所有人厌恶至极的问题就落在了我的头上,等我去解决。我考虑到这是一个团队,是一个需要与其他小组对抗的学习小组,所以应该退出的那一个,不可避免地指向了那名成绩相对较差的同学。毕竟这不是做游戏,而是竞争。

我的内心非常纠结,但又暗自下定了决心,因为那个需要退出的女孩儿,正是我的圈子中的其中一员。我和前桌商量之后,决定和那女孩“摊牌”。

结果可想而知。那女孩的委屈一股脑向我倾倒,随后而来的则是我的“四人组”圈子中另外两人的责怪和不解,她们甚至让我问老师能否多加一人。

我该怎么办?我当然知道退出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我认为全班这么多同学,人数分得刚刚好,凭什么为了我们而搞特殊,去拆散、打乱更多的小组?

我解释了,没成功,她们凭借超群的“团结”,孤立了我。也许是习惯了长时间的团队生活,在脱离那个“正义”团体后太难融入另一个圈子,所以我毫无防备地崩溃了,一天没去上学,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看起来很荒诞,但那段日子在学校里六神无主的孤独带来的失重感吞噬了我的大部分精力,内心充斥着对她们不理解我的疑惑,独来独往的苦涩让我无比疲惫。

我太害怕没有人陪了,我太害怕那种孤独了。

我没有任何理由地向她们认了错,但当时我对她们的依赖只会让我过得相对正常,我连表面孤独都无法克服。

从那之后,我虽然有朋友在身边,但心中的孤独感无限制地上升,不知道失重的灵魂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到正轨。

就这样度过了初二,迎来的是非常特殊的初三。是中考年,也是分别季。

不知是什么原因,我的心态似乎是一夜成长的,好像看开了很多,奇怪又神奇。每当我坐在飘窗边,看着喜欢的哲学家写的难懂但有很大理解空间的文章时,我轻松、舒坦。对文章产生自己独特的理解.某些价值观被自己打破,这种独处的快感,是前些年依赖他人认同的那个姑娘永远做不到也感受不到的。

我渐渐开始享受孤独带给我的快感,我也不再靠他人的认同来填满内心的空虚,也不再把重心放在那些根本无法和我产生共鸣的“装饰品”朋友身上。

从一个人再到一个人。

孤独的蜕变就好似一个蛹经历破茧后成为蝴蝶。

从无感到失喜感,从失重感到如今的快感。

这何尝不是一种成长呢?

2024-05-16 2 2 宁波晚报 content_152879.html 1 3 成长路上的孤独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