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名变“引擎”

宁波“乡村著名行动”如何助力乡村振兴

镇海区九龙湖镇汶溪村村牌。

慈溪市匡堰镇楝树下艺术村落。

余姚市四明山山门牌。

海曙区古林镇榠樝路路牌。

记者王佳 通讯员甬珉宣 实习生仇宏宇照片由市民政局提供

地名是乡村治理和群众生产生活离不开的基础信息。

近年来,随着经济社会快速发展,宁波市乡村地区村落布局结构、公共服务设施、生产生活环境等发生了很大变化。同时,乡村现代化水平不断提升,物流、人流、信息流日益密集,人们对乡村空间定位精细度的需求越来越高。

为乡村“著名”,加快推进乡村地名建设,正当其时。2024年,宁波市启动了“乡村著名行动”。行动涵盖地名方案编制、命名设标、文化保护、采集上图、信息服务等地名工作的各个环节,致力于提升乡村地名建设水平,推动实现城乡地名公共服务一体化、均等化,助力乡村全面振兴。

经过一年多的探索和实践,全市共命(更)名乡村道路街巷等地名近3000条,设置维护乡村地名标志(数字村牌、数字路牌)3000余个,安装乡村楼门(户)牌4.7万块,数字化地名地址数量达到8.6万个。

如今,在四明大地,一个又一个地名正从简单的地理标识,蜕变为串联历史、激活产业、凝聚乡愁的纽带,持续为乡村振兴注入力量。

织密规范网 让每条村道“有名有分”

作为海岛渔村,北仑梅山的街巷阡陌间藏着渔盐文化的印记,却也曾因路名缺失,制约了当地的文旅发展,也影响了百姓生活。导航、快递遇到问题最为明显,一句“拐过祠堂第三棵大树”的指路信息,常让访客兜转上半小时。

民生需求,就是行动方向。梅山街道以村社为单元,组建由村党组织书记、文书、老村民构成的摸排小队,踏遍5个行政村、50个自然村,梳理出29条未规范命名的道路。他们叩访村中老者,打捞被时光尘封的故事:“炮台下路”溯源明代抗倭烽火台,“堍里塘路”唤醒消失的古塘记忆,每一个拟命名都锚定地方历史。

经村民代表大会表决,22条道路拥有了专属名字,崭新的路名牌精准落地,94个地名被纳入词库,数百个兴趣点标注上线。至此,该留存的存起来,该新增的增上去,梅山乡村道路“无名之痛”成为历史。

据悉,随着时代发展,乡村地名呈现出几个新特征:数量上,密度需求不断增加,村庄道路、村内街巷都需规范命名;规划上,需具备整体性与前瞻性,以适应乡村发展布局;标准上,在数字化时代要求信息更统一、更规范;内涵上,作为乡土文化标识,其特色与底蕴日益受到重视。“在此背景下开展的‘乡村著名行动’,正是为了系统构建适应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地名管理服务体系。”市民政局相关负责人表示。

象山县茅洋乡蛎港兴村的道路命名实践,为“乡村著名行动”提供了一种创新样式。该县社会组织“砚农学社”组建专业团队,与蛎港兴村“两委”班子多次开展实地踏勘,召开专题座谈会广泛听取村民意见,最终打磨形成《蛎港兴村道路命名方案(初稿)》,构建了“民政指导+乡镇政府主导+社会组织参与+村集体协同”的联动机制。

方案聚焦9条无名道路,遵循“尊重历史、契合民俗、反映地理”原则,着力实现“路名即名片、一名一文化”的目标。其中,“台兴路”呼应村庄旧称,寄寓振兴愿景;“文脉路”关联村校旧址,彰显崇文传统;“同心路”记录并村历程,凝聚发展共识——这类路名承载着村落的历史记忆与共同期盼。而“望港路”“浣溪路”等则直接取自当地山海港溪等自然风貌,凸显滨海山乡的地理特征。由此,蛎港兴村逐步构建起融乡愁记忆与地域特色于一体的地名体系。

激活文化魂 让每处乡愁“触手可及”

最近,路过海曙区古林镇蜃蛟村的行人,都会对一个路牌名——“榠樝(míng zhā)路”产生好奇。“榠樝”二字虽生僻,其作为药物最早记载于《本草经集注》。然而,这个路名的“启用”,源于一段感人至深的宋代往事。

一位名叫康用锡的孝子,为治母病多方寻药,终在外郡寻得名为“榠樝”的药果。母亲服后果见奇效,他便引种回乡,悉心栽培。后逢乡里瘟疫横行,他将自己种植的榠樝尽数分与乡邻,救人无数。乡人感念其德,在其身后建庙祭祀,庙即因榠樝而得名。其后,榠樝祖庙的神祇又分祀到两处,一处到蜃蛟的则称东庙。

时光流转,这份孝善仁爱的集体记忆始终未曾褪色。如今,“榠樝路”的郑重命名,让这个古老故事从历史走进日常。

对地名文化的守护与传承,远不止于一条路。古林镇蜃蛟村地名文化公园,通过丰富的形式生动讲述着这个千年古村的名称由来、古迹遗存、行政变迁与人文故事。

一方水土,孕育一方地名;一个地名,承载一方文化。

走进余姚瑶街弄村地名文化馆,仿佛翻开了一部立体的地方志。这里系统展示着瑶街弄村14个自然村、7个山水地理坐标与15个“地名+”特色品牌,百余件地域旧物与光影交织的展示墙,共同解码“瑶街弄”地名基因。

馆中尤以“三大镇馆之宝”闻名:一张百年前的老照片,由瑞典地质学家安特生拍摄,定格了瑶街弄村李家堰、贺墅江与渚山的往昔风貌;一枚珍贵的宋代“马上得禄”花钱,留存于村中,见证着悠久的历史沉淀;一封特别的“平复帖”首日封,则牵连着一段千年文脉——西晋陆机致贺循的书信,正与瑶街弄村贺墅地名相关。这些实物,让地名变得可触、可感、可思。

这种文化唤醒,正在宁波乡村遍地开花。

在宁海,“乡土文化俱乐部”创办的方言栏目“水东讲村名”,以乡音讲述地名故事,已发布300余期,累计播放量超千万次。“何以缑城”的研究成果被转化为漫画书籍,走入中小学课堂,让地名知识在青少年心中扎根。

在镇海,汶溪历史文化馆的地名文化展陈吸引众人驻足。“以前只知道村口老桥叫‘怀珠桥’,今天才晓得它和春秋名臣文种有关!”村民王大爷带着孙子,在复原场景前连连感叹。这份“解码”热情,还从展馆蔓延至广阔的乡野,孩子们举着研学手册,在古井边重温“双泉井”的传说,老人们围坐桂花树下,将族谱中缺失的辈分一一补全。

在江北,“沿着姚江溯句(gōu)章”主题报道活动,沿着姚江一路溯源宁波“港源城始”的根脉,深入挖掘和传播了老外滩、宁波文创港、半浦村等地句章文化精神。其中,慈城半浦村的地名文化公园,犹如一部可以漫步翻阅的“活态”地名志,将历史文脉生动呈现于世人眼前。

在鄞州,走马塘村结合“四明古郡、文献之邦”的历史底蕴,设计制作与古村风格适配的路牌,延续历史文脉,赋予传统地名新生命力。

如今,在宁波,地名已不再仅是地理标识。它正被系统性地“激活”,成为解码历史、承载情感的文化密钥。

打通数字链

让乡村振兴“加速向前”

“门牌也有二维码,能导航了!”在慈溪白沙路街道新横江村,村民李大伯对自家安装上的数字门牌格外惊喜。用手机扫一扫,就能知道门牌的所在位置,还能一键查询周边水果采摘园、民生小店、医疗卫生点等15分钟生活圈内的信息,实现乡村精准导航。

这背后,宁波“乡村著名行动”正通过数字化,为乡村治理注入新动能。

据悉,数字门牌系统,通过将一个独一无二的二维码与房屋标准地址、原有各类地址相关联,为每处房屋赋予了“电子身份证”。在余姚梁弄,数字门牌系统已与“五彩梁弄”数字乡村平台深度绑定,“户联码”更添活力。

走进横坎头村,用手机扫描数字门牌,即可接入“邑码通”界面。其中,“热门推荐”“玩转余姚”“助农共富”“政策宣传”“地名文化”等功能板块一目了然,提供健康医保、教育就业、文旅体育等服务事项,还能获取周边红色景点、避灾点等的精准导航。

作为宁波首个镇级数字乡村平台,“五彩梁弄”将网格细化至每户村民,以“一码”串联各户地址等信息。目前,平台已完成17个村、1个社区近3万条信息的汇聚,实现了“户联码”标牌安装全覆盖。借此,村务事务“码上管”,村民办事“码上办”,村民需求也能“码上享”。

在奉化,以门牌二维码为载体,实现了“万码奔腾”向“多码合一”的转变。目前,当地租房备案系统、未来乡村(社区)、监督一点通等11个应用已接入“数字门牌”统一入口,“一码治理、一码享服”,有效提升了乡村治理效能。

数字门牌的价值,远不止于治理的“增效”,更在于产业的“赋能”。

我市以“标准地名地址‘一址通’”平台为依托,建立乡村振兴数据库,应用开发城乡一体15分钟生活圈导航场景,将成千上万的乡村“兴趣点”——从现代农业园、公共服务点、风景名胜点,到农家乐、特色民宿、博物馆、考古遗址公园、快递点等,一一汇入其中,助力社会治理、乡村治理。

村名牌、路名牌上的“小小二维码”,正是打开这座数据宝库的钥匙。扫一扫,不仅能获取乡村介绍、文化故事,还能一键导航至非遗体验基地、共富工坊等已收录的特色点位。

“我们开发具备模糊查询和导航功能的数字二维码,就是希望实现:路名牌立到哪里,地名文化宣传、地址公共服务就覆盖到哪里,助力乡村振兴就延伸到哪里。”市民政局相关负责人说。

小小二维码,正成为连接乡村资源与外界需求的智能桥梁。“数字地名+”,也正融入乡村生态。

余姚发挥地理标识功能,将地名元素融入本地特色农产品,培育推广余姚杨梅、梁弄大糕、临山葡萄等“乡字号”“土字号”农产品品牌;上线余姚地标建筑文创产品,依托“浙江唐诗之路”、红色地名手绘地图、梁弄镇网红小火车等,打造不同角度的地名文化游览线路。

宁海整合辖内“长街蛏子”“望海茶”等特色产业资源,打造全品类“地域+产品特性”农产品区域公共品牌——“宁海珍鲜”;还通过深挖地名文化价值,拓展产业链,提升附加值,在全国枇杷市场树起“宁海白”品牌。

慈溪通过“串联”倡隆村民俗文化馆、楝树下艺术村落、上林湖青瓷文化传承园、岗墩村古道等节点,系统开发地名文旅线路、地名文创产品,推动“地名+文旅”深度融合,带动当地民宿、农家乐与农旅产业协同发展,为乡村经济增长注入动力。

这场始于地名的变革,正让宁波乡村在新时代的征程上,既留得住乡愁,又看得见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