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敏明

婴戏图就是描绘童子嬉戏场景的画面，迄今可考证最早的是三国朱然墓出土的画有“童子对棍图”的漆盘，盘中央两童子持棍比武，形态鲜活。至宋代，婴戏图成为文人喜欢画的题材，图案也日臻完善，宋代画婴戏的画家主要有苏汉臣、刘宗道和杜孩儿，苏汉臣的《秋庭婴戏图》、刘宗道的《照盆孩儿》和杜孩儿的《浴婴图》名噪一时，把童子的趣味、率真刻画得精妙入微。‌

江南明清木雕婴戏图，承接宋元婴戏图的意蕴，但更世俗化。它采用圆雕、浮雕、透雕、浅雕、朱金木雕、骨木镶嵌等不同表现手法，在建筑梁架和家具装饰中都有广泛的使用，在木雕技巧上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在情感表达上也极为传神，是木雕中最有意趣和生动的表达。题材有百子迎春、闹元宵、五子登科、麒麟送子、文人携童、童子戏禽、连中三元等等。以百子图内容最为丰富，涵盖蹴鞠、下棋、扑蝶、弄鸟、牵车、观鱼、沐浴、摸虾、放爆竹、戏蟾蜍、捉迷藏、傀儡戏等玩乐场景，寓意百子千孙，繁衍生息，人丁兴旺。

甬上吉木堂艺术馆收藏婴戏题材的明清木雕颇丰，其中一张东阳清中期朱金小姐床，雕刻“百子迎春图”。床的12块朱金花板上，100个童子或辫发盘髻，或额披刘海，或身着华衣，或身披流苏，或项戴银圈、长命锁等，展开诸如放鞭炮、提灯笼、持春幡、骑木马、乘灯船等迎春的各种活动，突出生命初始对春天本能的亲切。

吉木堂收藏的几十块清代东阳婴戏图门窗浅浮雕腰板中，有司马光砸缸、蹴鞠、猜拳、点爆竹、放纸鸢、状元及第等题材，《司马光砸缸》腰板上，六个童子中有执砖砸缸的，有从水缸破的地方爬出的，也有围观的，神情、姿态各异。

吉木堂还收藏了甬作黄杨高嵌婴戏图床板和红木雕婴戏图吉子等。其中两块床板，在红木底板上采用黄杨高嵌技艺，雕刻出两幅童趣图景，活灵活现。

甬上江南民间艺术馆收藏的两片嵊州浅浮雕婴戏图门腰板，其中一片题有“老妇画纸为棋局，童子敲针作钓钩”，画面中，两童子坐在石桌边把铁针敲弯制成鱼钩，妇人在纸上给童子画棋盘；另一片板上题曰“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一童子拉着老者说话，另一童子扶在栏杆上陶醉于恼人的春风。

甬上五丰楼收藏了一把甬作清代朱金小姐椅，椅形规整，朱红纯正，椅背雕“五子登科”和“麒麟送子”图案。“五子登科”即五童子一同嬉戏玩耍，取自五代后周燕山府窦禹钧家中五子先后登科及第的传说。麒麟被视为“仁兽”，其“送子”功能源于对孔子诞生的传说。相传孔子出生前，麒麟口衔玉书降临其家，预言其将成为“素王”（无冕之圣贤），由此衍生出“麒麟送子”的典故。

表现婴戏图的还有东阳明清民居中的“榴开百子”雀替，将植物纹样与婴戏符号嫁接，工匠利用石榴籽的排列组合形成童子群像：五子环绕象征“五子登科”，三童子摘果暗喻“三元及第”，石榴皮开裂的弧度自然勾勒出童子笑脸。

这些雕刻，工匠表现出了精湛的刀艺，通过动态捕捉，倾注着情感，使静态木雕产生时空延展的戏剧效果，绘声绘色地叙述民间童年趣事。

（应敏明 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