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石:赓续文脉,雕刻历史

保国寺西首经幢(局部)

保国寺东首经幢(局部)

庙沟后石牌坊

二灵塔

19世纪的采石场 (图片来源:包腊相册)

建设中的宁波灌溉遗产博物馆的外墙,由一块块梅园石拼贴而成。 (黄银凤 摄)

黄银凤 张雅雯

宁波自古不乏优质石材,梅园石、大隐石与小溪石并称“宁波三石”,其中最为人所称道的文化名石当属梅园石。

梅园石作为宁波特有的一种石材,以其细腻的石质、素雅的色泽、适中的硬度,自唐宋以来被大量用于建筑装饰和雕刻,此后千百年间更是被广泛应用于工艺美术、古典石雕、石刻及大型建筑门楼等方面。

如今,随着城市面貌与生活方式的变化,传统石作艺术逐渐退出我们的生活中,好在保国寺、天一阁、白云庄、东钱湖南宋石刻公园等处,还保留了一些历朝石作工程、制品、构件和碑碣,全市各区(县、市)遗留下来的石桥、堰坝和牌坊等,让人尚能一窥构筑物原貌。这些文物虽属沧海一粟,却见证了宁波石文化发展的历史,折射了宁波石作的辉煌成就。

跨越千年,梅园石的文化传承和交流至今还在延续。由荷兰设计师设计的宁波灌溉遗产博物馆以梅园石拼贴外墙,引发关注;正在建设中的天一阁南馆使用具有宁波地域特色的梅园石等建材,以期更好地融入城市肌理和文脉。

千年梅园石,如今能否续写新的传奇?

梅园石韵,藏于古建

“正在建设中的宁波灌溉遗产博物馆,馆区5幢建筑共1.6万平方米的立面外墙,都是用一块块梅园石拼贴而成的。博物馆外墙需要用到的12000块梅园石,就地取材,均来自鄞江镇的凤山第一采石场。”海曙区文化和广电旅游体育局党组成员、宁波灌溉遗产博物馆(筹)馆长裘燕萍说。

我们驱车从宁波灌溉遗产博物馆出发,不到10分钟,便抵达光溪村旁的凤山第一采石场。

采石场的型材车间里一派忙碌景象,轰鸣的机器正在对大块的梅园石进行激光切割,地上码放着一堆已切割加工好的梅园石,每块长71厘米、宽59厘米。

车间外面就是空旷的石子堆场。笔者在现场并未见到挖掘机和工程车采石、装石的场景。据采石场工作人员介绍,这里近期并未开采梅园石,型材车间里的梅园石都是存量石。

据史料记载,梅园石产自海曙区鄞江镇梅园村梅园山一带,因地名而得名。从凤山第一采石场沿横鄞段往北4公里就是梅园村。距梅园村不远处便是梅园山。

梅园山是四明山余脉。四明山东正脉自密岩山向东分为两支,一支由鄞江建岙山转锡山入横街镇凤岙,另一支由太岙岗入上化山至芝山。鄞江锡山有一余脉即是梅园山,山下梅溪、梅锡两处所产梅园石最为优质,开采历史最长,规模也最大。正是梅园山独特的气候、地质、水系等条件,孕育了梅园石文化。

从这里开凿出来的一块块梅园石,走出深山。

保国寺古建筑博物馆内的唐代经幢,可称得上迄今发现的最古老的梅园石雕造物。

保国寺古建筑博物馆对梅园石的鉴定、调查、研究工作始于2016年,经专家鉴定确认,保国寺唐代经幢、宋代佛台、明代石像生、清代培本事实碑及《〈保国寺志〉序》碑、民国石柱均为梅园石所雕造,形成了一条时间有序的梅园石遗产链。

保国寺古建筑博物馆内还设有主题陈列《木石漂海·中日古代建筑文化交流的例证》,并曾多次举办《梅园石韵——甬上文化名石》等相关展览。人们在对现存梅园石遗迹遗物进行系统梳理后发现,梅园石不愧是“文化名石”,文化底蕴十分深厚,它们不仅“藏”在古建筑的“柱础”“台基”“栏杆”等建筑构件里,还被广泛地应用于建筑内部的装饰、雕刻等方面,涉及石刻、石桥、石塔、石亭、石碑等——

宁波一大批老底子古建筑中有梅园石的身影,如东钱湖南宋石刻、天一阁门口的石狮子、月湖西岸崇教寺遗址出土的石经幢、阿育王寺舍利殿的四大金刚和天王殿的雕花门鼓等,用的都是梅园石;

鄞州区东钱湖镇韩岭村的庙沟后石牌坊,采用梅园石建造,是我国木坊向石坊转型时期的重要实例;

梅园石的耐风化性保证了桥体的稳健,因此宁波留存至今的石桥,大多是用梅园石建造的,如奉化的福星桥、广济桥、惠明桥,余姚的通济桥等……

千百年来,用梅园石建筑装饰的石雕、石刻和门楼,历经风吹雨打,仍然完好无损,得到了后人的赞美。

梅园碑材,雕刻历史

梅园石在未开采之前,貌不惊人,是整片山岩的一部分,开采加工之后,色泽呈浅灰或浅紫,素雅大气,质地均匀细密,硬度适中,且耐酸碱,是碑材、石雕和建筑施工的上选石材。

梅园石石料较大,非常适合大型工艺雕刻。千百年来,梅园石的行踪早已遍及各地,不少以梅园石为材料的建筑和雕刻甚至成了国宝级文物——

出土于月湖西岸崇教寺遗址的梅园石圆雕童女,高30余厘米,为唐宋之物,被认为是南宋墓道石翁仲的起源;

从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保国寺的梅园石遗存上,可以发现大量的精美雕刻,经幢上的蟠龙和力士、佛台上的壸门、柱础上的莲花、石柱上的花果虫鸟等,生动体现了唐宋工匠精湛的梅园石雕刻技艺,反映了宋代石刻追求精致的艺术风格;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地处东钱湖畔的北宋二灵塔,塔身的壁龛和雕像,多为梅园石,雕像工艺水平高超,对梅园石文化研究具有较高的历史和艺术价值;

史浩墓前的宋宁宗御碑,取材壮硕宽大,地子研磨如镜,虽已碎成数块,但字如治印,实属浅刻艺术的极品,在野外经风吹雨打日头晒近千年,仍未见剥蚀,直让我们惊叹梅园石材质之精良……

古代宁波人遵循“小溪石板、梅园碑材”原则,各取所需,物尽其用。这一石文化,在宁波文化遗产中有着充分的体现。

近日,一位市民在海曙区鄞江镇的晴江岸畔发现一块“永禁碑”,碑文体现了先辈的水利保护意识和水利管理制度的变迁。这块石碑已有百年历史,其材质也是梅园石。

“梅园石是凝灰质砂岩,质地均匀细密,硬度适中,易于雕刻。即便历千年风雨,也磨蚀不去它的风采。”裘燕萍说。

《民国鄞县通志》记载它“坚致密栗,最适雕刻碑碣”。

黄宗羲在《四明山志》中云:“东浙碑材,不能得太湖石,次之梅园。质颇近腻。今石孔久闭,佳者不易求矣。”在黄宗羲看来,梅园石是碑材中的上品,仅次于太湖石。

在天一阁碑林中,在天封塔边的碑群中,那些林林总总的碑碣大多离不开梅园石。

今年10月,裘燕萍与一行文保专家“围”在集士港镇丰惠庙一处曾被改建过的围墙旁,将4块砌筑在墙体中的斑驳的御笔碑小心翼翼地剥离出来。当去掉泥土后,嵌在墙体中的浅紫灰色梅园石便逐渐显露了真容……

御笔碑的碑文所记,正是楼异(宋明州太守)关于废广德湖、填湖造田、造船出使高丽的奏请及宋徽宗的批复。

尽管碑面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但保留下来的宋徽宗标志性的“瘦金体”字迹,象征着权威、尊贵的云龙纹,以及浅紫灰色的梅园石色号,都非常有辨识度,见证着900年前的一段宁波水利兴衰史和海丝发展史。

在这片向海而生的土地上,梅园石经历了千年的大浪淘沙,已经锤炼为宁波历史文化名城坚实的基石。

除署名外,照片由保国寺古建筑博物馆提供

2024-11-04 1 1 宁波日报 content_182609.html 1 3 梅园石:赓续文脉,雕刻历史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