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常国

皮皮虾，是一种海鲜，我想是因为形状很像被刀削成皮的样子而得名的吧。它似鱼非鱼，似蟹非蟹，似虾又非虾。

最早接触皮皮虾是在少儿时代，认为它是可怕的虫子，因为与巨大的蜈蚣很相似。

记得有一次，操着海沿头口音的人挑着两木桶蟹酱到村里叫卖。那正是秋冬季奉化芋艿头收获的时候，奉化人有芋艿头蘸蟹酱的吃法，所以这蟹酱非常受欢迎。当然，商贩为了多销售蟹酱，就灵活机动买卖交易的方式。比如，用大米调换，具体怎么调换记不清了，反正两桶蟹酱总是被抢购一空。

这蟹酱的咸香，自然非常诱惑我，我就偷偷地拿了家中的米，调换了一些蟹酱。嘴馋的我，一拿到家，就拿起筷子吃。其实，那蟹酱非常咸，可我不顾一切一次次地将蟹酱送入嘴，咸了就喝一口开水。正当我津津有味地吃着时，发现了一条手指宽的虫体形状的东西，吓得我冷汗直冒，忙搬着盛蟹酱的碗找到卖蟹酱的人，说，蟹酱里有“虫”（皮皮虾），我不要了。那商贩一看我用筷子夹住的“虫”说，这不是“虫”，是可吃的，很鲜。我一听就发火说，这“虫”能吃，那你吃吃看。

哪知这商贩用筷子在桶里翻找出一条“虫”吃了起来，看他那黑黑的脸上像绽开了一朵小花。我虽然佩服商贩有这样的胆量，但我坚决不要这蟹酱了。可想不到我的这一行为，直接影响了围观的人，不少已经买到家的人都来退货了。从那后，我再也不去买这蟹酱，即使要买，就像很多人一样，用筷子将蟹酱一阵翻掏，确定没那“虫子”时才买。

几年之后的一个傍晚，我去朋友家，他热情地邀请我吃饭，说有好东西吃。嘴馋的我也就坐下来等吃，哪知道第一道上桌的，就是让我魂飞魄散的皮皮虾。我马上起身，连说“不吃不吃”离开了。尽管朋友反复解释这是很鲜美的海鲜，他已吃了好多年了，但我还是坚定地摆摆手回家了。

后来我在菜市场上经常看到有皮皮虾出售，村里好多人改变了过去的看法，吃过后都很喜欢，甚至这道菜一上席就会被抢光。彼时，我没有了过去那样的恐惧感，但还是对它不感兴趣。

时间到了1996年，我们全家去舟山海岛养猪，猪棚与妻子的娘家很近，每天吃的都是妻子娘家和亲戚送来的鱼肉，自己种些蔬菜。可有一次，妻子有事回娘家，我独自一人在猪棚内看书打发时光，妻子的一位表姐送来了一网兜海鲜。

等表姐一离开，我忙扒开网兜，一看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因为是我害怕的皮皮虾，且都是活蹦乱跳的。我忙拉紧网兜结，再也没胆量去处理这东西。好在妻子回来了，她将一半皮皮虾用清水煮，一半用盐水腌。

因为妻子喜欢吃，我也不能反对皮皮虾上桌。妻子一个劲儿叫我吃，我坚决不吃，甚至她将皮皮虾的壳去掉，把肉放进我的碗里也不吃。到了第二天，那腌着的皮皮虾也上桌了，妻子边吃边说鲜，我只是干瞪着眼好奇。直到妻子硬要我吃一口试试，我紧闭双眼，将皮皮虾的肉与大口饭一起咽了下去。这一咽真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那个鲜，把我懊悔得为什么不早点尝试。

从此以后，我爱上了这道海鲜。在以后几十年中，家中经常吃。

皮皮虾在大海中是个不好惹的家伙，它周身锋利尖壳是很凶猛的武器，一般海洋鱼类都不是它的对手。在菜桌上也如此，吃的时候划破嘴或手的事时有发生。所以，吃这皮皮虾还是要点技巧的。如吃水煮的皮皮虾，先将屁股一节小心扯掉，再用一只筷子从后方直捅到头，一手按住筷子，一手小心从后面将背壳扯起。如果是腌皮皮虾，那就得在腌之前用剪刀将皮皮虾的周边尖壳剪掉，放进准备好的盐水里，上面压一点重物，一般几小时后就可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