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稻“老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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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应和

村上人都习惯称他为“老专家”。这个“老”字既是尊称,也暗含深意:八十多岁的他,是方圆百里公认的种稻“活字典”。他种出的稻米总是供不应求,城里人宁可排队等候也要买他家的新米。

初见荣生,很难将他与耄耋老人联系起来。魁梧的身板挺得笔直,古铜色的脸庞泛着健康的光泽,走路时脚步轻快得能带起风来。最令人称奇的是,他独自侍弄着十几亩水田,干起活来比年轻后生还利索。

盛夏午后,我跟着荣生来到田边。打水机正“突突”地往田里灌水,眼看着尖尖的稻苗就要被淹没。见我面露忧色,他笑着解释:“稻苗能在水里泡一天,杂草受不住就会死。这样除了杂草,又少打农药。”

淹死杂草?我今生头一次听说稻田打水是为了淹死杂草,省钱又环保,看来种水稻学问深着呢。他见我一脸疑惑,继续说,“水稻在成长期、分蘖期、稻穗形成期、抽穗扬花期,都要及时灌溉一次水,除了有助于稻的成长外,还有就是淹死杂草。”

记得我小时候下田拔过草,父亲说过,“野草疯狂成长,会夺取稻苗营养,影响稻谷收成和口感。”我问他,“怎么就不拔呢?”他说,“现在的后生都不晓得,我年轻时跟着生产队,一天要拔三亩地的草。”他抚过稻叶,指尖沾着晶莹的水珠,“那时候手指缝里总嵌着草汁,洗都洗不掉。大规模种植水稻,哪有那么多功夫拔草?”

与他随后的交谈中,渐渐了解他种植水稻的“独家秘诀”。别人忙着抢种麦子时,他让田荒着“休养生息”,翻筑土地,铺上厚厚一层鸡粪,让阳光慢慢煨熟这片土地。

他的稻子总比别家早半个月插秧。当别人的秧苗才冒尖,他的稻田已泛起绿浪;等别人家的稻穗初成,他的稻花早已香飘十里。这巧妙的时间差,让病虫害都追不上他田里的节奏。更绝的是,当别家稻谷金黄待收时,他的稻秆依然挺着青翠的腰杆,在秋风中继续酝酿着甜蜜。

收割季来临,村里到处是联合收割机的轰鸣。唯独荣生坚持用镰刀,他说这样能听见稻秆断裂时“咔嚓”的脆响,能感受到稻穗沉甸甸的心跳。他晒的谷子铺满整个打谷场,金灿灿一片。

如今超市里有机大米琳琅满目,但老饕们就认他家的米。用他家米煮饭,蒸汽带着甜香能飘满整条巷子。饭粒颗颗饱满透亮,嚼在齿间弹牙,咽下去喉头还留着回甘。有老主顾说,“吃他家的米,能尝到阳光的味道。”

夕阳西下,荣生蹲在田埂上,看着田里的稻苗,眼里满满爱怜,像看自家的孩子。他由于常年劳作,身体和精神一直保持着健康状态。在日渐浮躁的当下,他不紧不慢地种稻经历,给了我们很多人生启发。

2025-07-04 2 2 宁波晚报 content_222474.html 1 3 种稻“老专家”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