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开刚

周日，去了一趟鄞江桥丈姆家，回家的时候顺便在菜场买来1斤蛳螺，准备晚上炒蛳螺下酒。妻子却说：“你怎么又买蛳螺，介泥腥东西少吃吃！”我说：“你不是知道我爱吃蛳螺吗！现在勿吃，过段辰光坏吃了！”

俗话说：“清明螺，赛过鹅。”意思是说清明节前后这段时间，蛳螺肉质细腻，味道鲜美，蛋白质含量高，是食用蛳螺的最佳时节。

蛳螺，书面话叫“螺蛳”，阿拉宁波人习惯叫蛳螺或割蛳螺，因为我们宁波人吃蛳螺先要把它的尾部（也叫屁股）“割”掉，这样便于一口气啄（吸）出里面的肉。有句顺口溜叫：下饭呒哠，割蛳螺啄啄！

记得小时候，蛳螺是农村最常见的下饭，几乎一年四季都有得吃。那个时候的农村，河水是基本的生活饮用水，河水保护得相对干净，内河里的蛳螺特别多，尤其是清明前后这段时间的蛳螺最好吃。

农村搞蛳螺的方法有好几种，最早也是最常见的就是用蛳螺网耥蛳螺。在集市上有专门卖蛳螺网的店家和商贩。把买来的网安装在专用的架子上，接上一根长竹竿就行。空闲时就去河塘中回来耥，不光有蛳螺、河蚌、黄蚬，运气好时，还会有毛蟹、河虾这种河鲜收入。一户人家有蛳螺网，我们左邻右居的就会去借用。

后来，有的人家对耙蛳螺的工具进行了改良，用钢丝做成了蛳螺耙，其形状很像“竹畚斗”。在竹畚斗似的蛳螺耙柄上系一根尼龙绳，耙蛳螺时，右手抓紧绳子，用力把蛳螺耙扔向河当中的位置，再收起绳子拉上河滩，洗除淤泥就能捡到蛳螺。这种蛳螺耙效率比蛳螺网大得多，二三个小时下来，能搞到好几斤蛳螺呢。

记得住在我家旁边渔业队里的“抲鱼人”，他们大都从绍兴那边移民过来的，其搞蛳螺的方法更简单，在河中扔下一只形状大一点的竹食罩或废车胎，系一根绳子，头天晚上扔下河，第二天一早拉上来，竹食罩或车胎上蜒（爬）满了蛳螺。

当然，最直接的方法是，到了夏天下河摸蛳螺，我们小孩子最喜欢做这事。农村十来岁的孩子都会游泳了，夏天游泳时间长了大人要骂，你就说：我顺便去摸蛳螺！那样的话，父母们就不会催着上岸了。每当游泳时，带上一只洗脸盆，在河塘石基的缝隙处摸，不用一小时，半脸盆的蛳螺就有了。

以前，在农村河塘上，还能经常看到专门以耙蛳螺为生的外地人，他们吃住在小船上，夫妻或兄弟、父子，大都是2个人搭对，一个人站在船上用特殊的工具耙蛳螺，另一个把蛳螺从耙上来的石子、瓦片等杂物堆中挑出来，一天下来，能耙几十斤到集市上去卖。在我们小孩看来，他们干的活算不上特别辛苦，摇着船，一条河一条河地去耙。

平时，我们把耙来的、摸来的蛳螺，一部分喂鸭子吃，大部分烧了自己吃。我曾经写过一篇《螺蛳汤·慈母曲》的文章在报纸上发表，写的就是回忆母亲做的几样蛳螺菜，写其中的美味和包含的母爱。

蛳螺的做法有好几种，但准备工作，是都要把蛳螺先放在盆中滴几滴食油，在水里面养几天，一天换两次水，这样容易使蛳螺吐出体内的寄生虫和脏东西。做菜前把吐干净的蛳螺在净水中搓洗几遍，尽量把壳上面的脏东西洗掉，然后，还要用剪刀蛳螺的尾巴剪掉，这样烧起来可以更入味，啄起来也更容易。

通常的做法有爆炒蛳螺：炒锅上火，舀入色拉油烧热，放入葱姜煸出香味，倒入蛳螺翻炒，至螺口上的盖子脱落时，加料酒、白糖、酱油、味精和少量开水，滚开即可。再简单一点的做法，是把清理好的蛳螺放在锅内，倒上清水和雪菜汁，等水开后看到蛳螺脱衣盖了，再稍闷两分钟即可。雪汁蛳螺比较清口下饭，其中关键是蛳螺一定要新鲜、干净。

我们农村还有一种做法，是把蛳螺放入清水中煮熟，把里面的肉挑出来做羹吃，味道很鲜美。小时候，还常看到渔业队绍兴人做蛳螺的方法，是把蛳螺养两天，尾部都不剪掉，直接在盐水里煮熟，外面还带有少许盐花，闻起来有一股特有的香味。他们用针或洗帚丝挑肉吃，水平高的人用舌头一理（舔），蛳螺肉就出来了。他们边用双脚划船，边喝上一口绍兴老酒，手抓几颗盐焗蛳螺送到嘴里，悠哉游哉……

而今，由于河水曾经遭受污染的关系，已经很少看到有人在内河耙蛳螺了。吃蛳螺的人明显少了，市场上卖蛳螺的商贩也少了。毕竟蛳螺适应性强，只要有水的地方，它都容易生长，如果是从环境比较差的地方摸来的，或者是带有寄生虫之类的话，食用安全问题就难以保证了。有时候，在饭店里点上一道酱爆蛳螺，吃到一只臭蛳螺，整个饭局都没味道了。

现在，有机会看到东钱湖蛳螺，鄞江、洞桥这种大河港里的蛳螺，我才敢买。在我看来，吃蛳螺，不仅仅是尝它的味道，还有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