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华 文/摄

12月中旬，我应邀在市工人文化宫做了一个题为《宁波到底有多少鸟》的讲座。快结束的时候，我分享了一些冬季观鸟小窍门，其中一条就是“找到鸟儿的‘食堂’”。这引起了听众的很大兴趣：什么，鸟儿还有食堂？

是的，当然有。比如说，在海边，广阔的滩涂就是众多水鸟的“超级大食堂”，它们在退潮后的泥涂中寻找鱼虾、螃蟹、蠕虫等食物；而在城市，天冷的时候，由于昆虫等食物急剧减少，一棵挂满果实的树，也成为很多雀鸟的聚餐地。这些树（包括灌木）的种类有很多，如海棠、乌桕、重阳木、松树、楝树、火棘等皆是。

特别是像海棠、乌桕之类的树木，它们的果实数量很大，挂果期也长，因此会引来小鸟“吃货”们不时过来啄食，将它们谓之“小鸟网红餐厅”也不为过。

在宁波的公园绿地里，种植的海棠十分常见，具体种类包括垂丝海棠、湖北海棠、西府海棠等，它们都是蔷薇科苹果属的乔木。到了初冬，海棠已经落尽了叶子，枝头满是橙红的果实，就像无数微小的苹果，对鸟儿产生了极大的诱惑力。

在宁波植物园里，有一片专门种植各种海棠的区域，每年12月，海棠果实均已熟透。此时，正是在那里拍鸟的最佳时机。我曾经一个人悄悄站在矮树丛的后面，举着长焦镜头，静待鸟儿飞到前方的海棠树上。

没多久，十几只黑尾蜡嘴雀来了，纷纷占据有利位置，开始大快朵颐。这种鸟的最大特征，就在于它们具有橙黄而粗厚的嘴。这样的嘴型，非常有利于撕扯、咬碎植物的果实、种子或嫩叶。黑尾蜡嘴雀喜欢成群结队觅食。有时，我路过一排松树，听到头顶传来“哔哔啵啵”的啃食声，不用说，十之八九是黑尾蜡嘴雀在取食松果。

稍后，俗称“白头翁”的白头鹎（bēi）也来了。作为本地最常见的小鸟，它们的胆子颇大，不甚惧人。白头鹎食性很杂，春夏善于捕食虫子，不过在秋冬则主要吃植物果实。

除了黑尾蜡嘴雀与白头鹎这些本地留鸟（即四季常在的鸟），海棠的果实也吸引了不少冬候鸟（秋季从北方飞来宁波越冬的鸟）前来取食，比如白腹鸫（dōng）、斑鸫等。不过，这些鸫类比较胆小，通常是单独出现，会冷不丁从附近飞到海棠树上，边啄食边观望附近的动静，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吓得立即钻到灌木丛里去。燕雀也是宁波的冬候鸟，比麻雀略大，其胸部为显眼的棕色，尾巴像燕子一样呈叉形。它们也经常结成小群，来吃海棠的果实。

较之于海棠，宁波城区种植数量更多的是乌桕。作为常见的景观树种，乌桕不仅适合赏叶，而且果实也很有特色。其成熟时为黑色，不久便绽裂，露出里面的白色种子（准确地说，这白色部分乃是裹在种子外面的假种皮）。这些种子也是很多鸟儿的重要冬粮。

冬季，乌桕枝头满是白色种子，星星点点，如白梅初绽，可以从深秋一直挂到次年早春。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可以看到超过10种鸟前来“吃饭”。它们包括：白头鹎、珠颈斑鸠、乌鸫、白腹鸫、八哥、丝光椋鸟、灰椋鸟、大山雀、红头长尾山雀、银喉长尾山雀、燕雀等。

鄞州公园二期的荷塘边，种着很多乌桕树。我也曾静静站在一旁，观赏、拍鸟鸟儿们的各种“吃相”。

瞧，珠颈斑鸠来了。多数时候，它们优雅地仰头，慢慢啄食。但有时，为了吃到枝条末端的种子，它们也会拼命扑腾翅膀，一边维持身体的平衡，一边探头张嘴，扯下食物。

乌鸫也急急飞来，跳上树枝，探头大口吞食，好不开心。白头鹎自然也不会落后，为了吃到乌桕果实，有时会从下往上飞扑，凌空叼取果实。似乎是在跟白头鹎比赛谁的动作更花哨，灰椋鸟们也是竭尽全力，摆出各种花哨的造型。

有意思的是，连大山雀之类的著名的食虫鸟，在冬天也会经常光顾乌桕树。看来，对小鸟来说，在寒冷的冬天要填饱肚子委实不容易，有时也不得不将就一下。

重阳木、楝树（也叫苦楝树）等树种在宁波城乡也很常见，很多鸟类也爱吃它们的果实。其实，楝树的果实味道极苦，且对人类来说有毒，但鸟儿吃了却安然无恙。

以上提到的树种，它们的果实会吸引鸟类不足为奇。我此前没想到的是，居然连黄山栾树的果实也会吸引鸟儿来觅食。黄山栾树是宁波常见的行道树，夏末秋初，枝头开满密集的金色小花，非常好看，成为街头一景。秋冬时节，黄山栾树枝头挂满了蒴果（干果的一种类型，成熟时有各种开裂方式），远看像一个个纸糊的褐色小灯笼。

我曾接连看到两种小鸟攀在这些“小灯笼”上面，探头探脑，寻找食物。第一种是暗绿绣眼鸟，这是一种比麻雀还小得多的的鸟，身体灰绿色，喜成群活动。我看到，它们竟然会用尖尖的小嘴撑开黄山栾树蒴果的外壳，专吃里面细小的种子——或许不是种子，而是虫蛹之类的东西，由于过于微小，我看不清楚。第二种是大山雀，其取食方式与暗绿绣眼鸟如出一辙。这些小鸟是怎么知道封闭的“小灯笼”内部有食物的？真的是太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