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开刚

周日，去老家看望发小小海，看到他正在自留地旁削草皮泥。我好奇地问他：“怎么现在还要火尾火尾焦泥吗？”小海说：“现在都用复合肥了，谁家还用那玩意？主要是地太荒了，清理一下！”于是，我俩聊起了小时候农村火尾火尾焦泥的趣事，也使我回忆起当年农村的那些农家肥。

氨水 粪便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限于当时的条件，化肥可以说是种奢侈品。水稻等作物要施肥，大多用的是农家肥。“氨水”说起来也算是一种化肥，但对身体有一定影响。记得那时候，咱们农村差不多每个生产队都置有氨水池。它是用大石板砌起来的石槽，四周的石板缝用水泥抹平，再用沥清封上，顶面盖上石板，留一个带水泥盖的注入口，这样就成了简单的氨水池，我们也叫它“氨水石槽”。氨水是从化工厂或化肥厂用水泥船运来的，它有一股十分刺鼻的气味。那时就听说过某生产队社员运氨水滑落氨水船被灼伤的事。据说，氨水对田里的泥鳅、黄鳝、青蛙等也有一定的伤害。施肥时对人体也有一定的刺激，鼻子、眼睛会不好受。因此，有了过磷酸钙以后，氨水就随之淘汰。

农家肥使用最多的当然是粪便，是那个年代的“农家宝”。当时，每个村庄都有一排排的露天粪缸（农村习惯叫屙缸），人们把日常的粪便集在粪缸内，自家自留地种的作物就靠它来施肥，同时也卖给生产队供集中起来施肥。每当生产队长带着社员来换便时，主人家就站在粪缸前计数。生产队长拿一种浓度测量表测量粪便浓度，粪便如果掺入过多的水，就给不了好价钿。尽管给的钱不多，但多少也是一笔收入。生产队光靠社员家的粪便是不够用的，于是，就会与环卫部门联系，摇船到城里运粪便。这活一般人都争着去，有工分不说，还可以到城里逛逛，自然是件美差。对环卫部门来说这也是好事，一方面可以解决清理粪便的出路问题，同时也能增加一笔收入，可谓两全其美。

草木灰 火尾焦泥 垃圾肥

早年，农村烧饭、炒菜是用稻草作为燃料的，因此，大部分人家家里有火缸和简陋的灰间。火缸一方面是把刚燃烧后的草木灰先冷却一下，再放入灰间；另一方面，火缸里可以焐粥、煨年糕、煨番薯，烘干婴儿衣服，可以说是家庭主妇的助手。曾听到过有人把还未冷却的草木灰倒在灰间引起了火灾的事。草木灰也可以当作肥料使用，它含有丰富的磷钾元素，如果配合有机肥做底肥使用，不仅可增加土壤的养分，还能直接促进作物根系的生长。同时，草木灰也能防治蚜虫。草木灰为碱性，有很细的微粒，如接触吸浆虫成虫、麦蚜、麦蜘蛛、麦叶蜂等软嫩的虫体，可使其气孔阻塞、生理失常，可杀伤部分害虫。因此，农村也把草木灰视为宝贝，与粪便一样，除了自留田使用外，大部分卖给生产队。

每当夏收夏种结束后，农民兄弟就要打算为秋收和冬种作打算了，其中冬种大小麦和油菜是项硬指标。而为了种植油菜，储备肥料是关键。当时，化肥是紧缺物资，种油菜基本以火尾焦泥、草木灰等磷钾肥成份相对较高的农家肥为主。要储备火尾焦泥，首先就得削草皮泥。一般在入秋后的农闲时节，农民兄弟就扛起锄头在河塘边和空地上，把草连泥带根一起翻削起来，然后在太阳下翻晒，等草皮泥晒干后就开始火尾火尾焦泥。

本地的草皮泥根本无法满足需要，于是，生产队干部就会带社员到城里的几个中学操场上削草皮泥。这也是件美差，活不是很重，又能拿到一定的补贴，还能在市内住上几天，逛逛街，对以前的乡下人来说可谓机会难得。记得当时我们生产队去得最多的学校是宁波一中，那里操场大，草皮泥多。五六个人带上铺盖行李，一般要三四天时间，等晒燥后，用船装到村里再火尾。

火尾火尾焦泥时，先得用稻草引火，然后，慢慢地加上干燥的草皮泥，让它在风力的作用下隐燃起来，于是河塘边、空地上到处弥漫着烟雾。此时，对于我们孩子来说，是件蛮高兴的事。小伙伴们一起从田里挖来泥土，搓弹子、做碗盏，然后放在火尾焦泥堆里烘烤，烘烤成了就可以玩了。有时还会偷挖番薯、玉米等煨着吃，我们小孩子哪知道什么卫生不卫生的。其实想想，即使有什么细菌，也给高温给消毒了。

火尾焦泥火尾好后，先堆放一段时间，然后用竹筛筛一下，筛出瓦片等杂物，就可以在施肥时派上大用场了。

垃圾肥料，就是从城市运来的生活垃圾，经过一段时间的堆放，通过自然的腐烂发酵，当作有机肥料使用。每当村里从城里用船运来生活垃圾，最高兴的是我们那些小屁孩们，因为这里面有许多城里小孩扔掉的手枪、小汽车等玩具。有时候大人们也会到垃圾堆里寻找他们认为可用的东西，也无所谓脏不脏的了。

河泥 鱼杂肥

到了入冬或春头农闲时节，农民兄弟就会摇着水泥船到河塘里捻河泥，一方面可以疏通河道，另一方面河泥又是很好的有机肥。一般捻河泥的工具有两种，一种是用尼龙网布做成的一个大兜，口上绑上铁板或厚木条，系上塑料绳，往河里一投，慢慢拉上来，把河泥倒在船上就行。另一种是用竹条编织的左右两个篼，用两条长竹杆作为夹柄，放到河底夹河泥上来，人们习惯叫夹河泥。把满满一船的河泥放置于河塘边的稻田角上，等到三四月份与草子（紫云英）拌在一起封存一段时间，春耕季节就可以作为肥料使用。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野生的海洋鱼类比较多，渔民们用拖网捕上来的小鱼小虾之类很多，没有相应的保鲜设施，又卖不了好价钿，就把它们集中放在一起。我们农村把它作为稻田的肥料，就去海岛上收购。收购来的鱼杂在石槽内放段时间，再作为鱼杂肥到田里使用。其实，那时的鱼杂里也会混入一些完整的杂鱼、墨鱼之类的东西，有的人家就把它们拣出来洗净晒干，当作下饭。尽管不是很新鲜，似乎也不卫生，但农村人也不怎么讲究，反正也没听说有吃坏肚子的。

除了上述这些，当年，猪屙、牛屙、鸡屙、鸭屙都是上好的农家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