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邦春

今年立秋过后，阳光依然灿烂，天气持续高温，以致于我到了象山县鹤浦镇南田岛樊岙村，人如烧烤，身如海煮，汗如雨下。而那些几经岁月洗礼的街景村貌，仿佛为我打开了一幅曲折而又壮美的村史画卷。

南田岛是宁波市第一大岛，樊岙村则是那里的最大行政村，村域面积达12平方公里，下辖7个自然村，28个村小组，村民有3000多人，而且居住地分散，最远的一个自然村竟与村委会相距近六公里。

樊岙村西北东南走向，三面环山，东北群山环抱，后门山、大片山、道士结山、小西天山、老爷山，众峰拱月，巍峨壮丽。大片山为南田岛最高山，海拔405.4米，植被葳蕤，古木参天，被称南田岛上的“原始森林”；东南隔山濒海，峡谷深幽，曲折绵延，现建成“樊岙水库”，为岛上居民日常生活主要水源；西南峻岭逶迤，蜿蜒起伏，果园层叠，“樊岙枇杷”闻名遐迩，还有三条陡险山岭古道，硬是把西南部村落连成一片；唯独西北地势平坦，虎头岩与灯盏碗岩隔空对峙，如盘虎观灯，自成隘口，水陆两路由此穿村，环岛达海，形成一个“土地膏腴宜稼穑，田园宽阔足桑麻”的布袋状平坦腹地，人称“海上福地”。可在寇匪猖獗时，在此设县就不言而喻了。不过，现已贯通了石门岭隧道、川洞岭隧道，一条环岛公路穿村而过，樊岙村也由此走上了新时代的共富路。

历史上的樊岙村，可谓历尽时局变迁，饱经岁月沧桑。 明洪武二十年（1387）南田岛被“奉旨封禁”，成为“海禁”之地，樊岙村也被清迁，空无一人，与世隔绝、人脉断层的时间竟长达488年。直到清光绪元年（1875）重获开禁，终于迎来新一代拓荒人。清光绪五年（1879），在樊岙村设“南田保甲垦务局”。民国元年（1912），在樊岙村设“南田县署”，办公面积约3000平方米，内设县长室、监狱、看守所、审判堂等机构。行政区划为东溪岭以南区域，下辖居人海岛8座，即南田岛、高塘岛、花岙岛、檀头山岛、对面山岛、坦塘岛、北渔山岛、南渔山岛，无人岛屿不计其数，从此樊岙村成为浙东猫头洋上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被誉为“八岛之都”。然而，“南田县署”在樊岙村仅存设28年，到1940年就被撤销了，南田岛被划归三门县管辖，1952年又划归象山县管辖。樊岙村现为鹤浦镇一个行政村。2020年，“南田县署”在樊岙村原址上按原貌复建，成为南田岛上的一张文旅名片、樊岙村的一个网红景点。

樊岙村作为历史上“八岛之都”的一县之城，自然有其不同凡响的独特记忆。樊岙街，俗称“县前街”，全长约1500米、宽约4米，分为北、中、南三段，是现在贯通全村的主巷道。虽在时代的变迁中，早已变得满目疮痍，但在一些老人的记忆中，还惦记着那些过往的辉煌。我在街上随意问了一位周姓老人，他说起樊岙街，口吻中还充满着无比的自豪。他说樊岙街原是用花岗岩石板铺设的，而且每隔几块还镶嵌一块雕刻着竹梅菊兰松柏荷鱼等图案的浮雕石板，并在石板两侧用鹅卵石铺设，这在当时也算是派头了。北街是对外交往的门户，由此连接樊鹤路、樊龙路和樊丈路，形成一个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而曾经建在樊岙江畔上的航运码头，因年久失修已不复存在。

我记得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樊岙乡至鹤浦镇还建有客轮航线，票价为一角钱，我常从虎头岩码头上船至鹤浦镇，票价则为八分钱。中街因紧靠县署，曾是寸金寸土的黄金地段，商贾云集，市井繁华，如今也是最热闹的商贸中心，各类店铺紧挨，商品琳琅满目。

“龙台背”是个世外桃园，地处老爷山向南延伸的一个缓坡上，地势平坦，视野开阔，一边是辽阔大海，一边是空旷山簏，环境优美。这里原为一个自然村，搬迁后现为苗木、果园基地。站在一处高坡上极目远眺，只见山色如黛，云雾缭绕，海景辽阔，风车密布，风光旖旎，真是美极了。

“白龙潭”是宁波市文保单位，地处小西天山深溪峡谷之中。我从“龙台背”下来，一个右转弯，没过几分钟就到达“龙王庙”停车场。攀爬了约三百米台阶，在半山坡的一溪坑上，找到了“白龙潭”。水面不过十平方米，在水深约一米处，可见两块巨石对立，中间疑有一米宽深沟。就是这条深沟，到底有多深，至今还是成谜。“白龙潭”三字为当年南田县长吕耀钤题写，临摩雕刻在一处石壁上，一边则立有16块祈雨碑文。仔细辨认，有块碑文是光绪已卯年设立的，刻有“渥泽甘霖”字样。有关它的传说，却玄乎其玄。说此潭通东海龙宫，住着一对白色夫妻龙，每遇大旱之年，凡到此焚烧忏文求雨都十分灵验，能及时缓解百姓燃眉之急。而在现实中，每遇干旱之年，近村邻乡村民常开着拖拉机，到樊岙溪坑取水，当地百姓总是礼让近邻，传为佳话。

在樊岙村边走边看，领略到了她一路走来的风采。她从“重获开禁”的迁徙中走来，一路筚路蓝缕、创臻辟莽，让我看到了她满园春色的勃勃生机。她从“八岛之都”的变迁中走来，一路披荆斩棘、胼手胝足，让我听到了她勤劳致富的精彩故事……樊岙村是一部精装的史书，也是一幅精美的画卷，我想还必将有她的“诗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