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斗蟋蟀

□王蕙利

儿时的我,曾一度对蟋蟀这种集鸣唱、打斗等乐趣于一身的虫子极入迷。加上村里玩伴们的影响,早早便加入到了斗蟋蟀的行列。

遥想当年的秋天,我经常和人约定时间,选好地点,将各自精心调养的蟋蟀放进瓦盆里,让它们相互撕咬上数个回合。那份愉悦、那种快慰,至今忆起仍似回味无穷。

而平日里的我,时刻都在琢磨,如何逮到一只更凶猛、更能斗的蟋蟀,去战胜对手。故而,凡听说村四周有出好蟋蟀的地方,无所不至。岩石下、墙根间、砖瓦堆里,到处去寻,四方去找。为了一只小小的蟋蟀,甚至吃饭不香,睡觉不甜。

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回,我在临河边的坟地抓到一只个头不大、全身黑亮,有着长长触须及有力腿脚、能发出破铁叶子般响亮鸣声的蟋蟀。曾听村里老人说过,这种蟋蟀牙板毒、性情暴,甚为凶悍。再看它行动时,爬、挪、跳、转,如风一般,我便给它起了一个梁山好汉的诨号——黑旋风。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日日加喂辣椒、大蒜,目的就是为了让它的牙更辣更狠。

当时的村西头,有个岁数与我相仿、绰号“矮子勇”的小子,养有一只大蟋蟀,打遍全村无敌手,他得意地为之冠以“牛魔王”的名号。

某日,我在村里闲逛时,刚好遇到“矮子勇”对着一干伙伴,正吹嘘他的“牛魔王”是如何英勇无敌。再一想到自己所养的蟋蟀,先后已有三只惨遭那家伙的毒手。越想越不甘心,遂上前与“矮子勇”约定时间,双方再决高下。

那回斗蟋蟀,我和“矮子勇”都压了赌注。我准备了舅舅给我的那块从市区买的高级月饼,“矮子勇”则以家中母亲烙制的糖饼为代价。须知,在那个年代,小小一块饼,对我们来说都有着莫大诱惑。

等到开斗那天,两只蟋蟀一进盆,立马怒目相对,如狭路相逢的两个角斗士般开始对峙。未等我与“矮子勇”用蟋蟀草(俗名“蛐蛐探子”)撩拨那高扬触须,便纷纷咬牙切齿地露出两颗八字形的大牙板,张开翅膀,振奋作声片刻后,开始前蹬后踢,兜着圈儿比开了架势,为进攻做准备。

兴许是瞅准了时机,“黑旋风”叉开两条腿,先行扑向了对手。“牛魔王”也不甘示弱,最大限度地张大了牙,奋力推咬反击。两只蟋蟀互不相让,滚作一团,难分难解。

在厮杀了数个回合后,“牛魔王”疲态渐显,被“黑旋风”在盆里追咬得团团转。耗尽体能、遍体鳞伤的它,终于无法再战,于无奈下,唯有蹦出盆外逃生。

本以为胜负已见分晓,该领奖了。未曾想“黑旋风”好像不解气似的,张开翅膀,在发出几声胜利的鸣叫后,猛地一下也跳出了盆,紧追“牛魔王”而去。

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也不知边上几时溜达来一只该死的公鸡,只见它伸长脖子,瞪圆眼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前一后两只蟋蟀悉数吞进了肚里。两位“大将军”,转眼就成了“两脚元帅”的腹中美食。

本就因首次告负而心生郁闷的“矮子勇”,此刻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叫喊着拿起一旁的竹竿,追打起公鸡来。即便那鸡急得都跳上了墙,他依旧“不离不弃”,一路呼号而去。

此役,我折损了悍将“黑旋风”不算,那块本应作为奖品的糖饼,也因“矮子勇”撵鸡途中的一去不返,而终究没吃到嘴。

2024-08-21 2 2 宁波晚报 content_170334.html 1 3 儿时斗蟋蟀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