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

同事孩子今年高考得了高分，高兴之余，买了一大堆“状元香糕”让大家一起分享他家喜事。糕点类的零食，有我小时候的味道，长大后一直好这一口。拆开“状元香糕”小包装外壳，里面有两块扁状的香糕，一面略焦黄，咬一口，咦，这不就是我小时候吃过的“椒盐香糕”吗？

四五十年前，百姓的生活都比较艰苦，父母的薪水除了维持一家老少的温饱，很少会有多余的钱给孩子买零食吃。而“椒盐香糕”是一种特殊的零食，它是粮食的另一种形态，柱状的长条结结实实，很容易饱腹，故亦可充饥。在学校组织学生去春游时，父母才像挤牙膏似的拿出二两半粮票、几角钞票，让孩子买上一包“椒盐香糕”。

提起春游与“椒盐香糕”，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桩糗事。

那年春天，我小学即将毕业，那年的春游活动非常具有挑战性：从学校出发徒步近20公里到达天童寺，夜宿寺院。第二天，爬上太白山顶参观雷达站，再去勤勇大队聆听大队书记作学习大寨先进经验报告。出发前一天，我和范同学一起去田园割草，然后去前桥头副食品商店买“椒盐香糕”。商店里的“椒盐香糕”保存在方方正正的玻璃箱内，店员揭开盖子，一股香味飘来，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忽然从店门口的邱隘河里吹来一阵风，顿觉冷飕飕的，一摸外套，里面空空荡荡，心想：坏了，绒线衫丢了！那件绒线衫是母亲用上好的毛线手工织成的，不仅费工费时，更费钱。我回忆起在半小时前，割草热得出汗，顺手脱掉绒线衫挂在田园的树枝上，继续割草。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消防车的警笛声，好像是马路对面的村庄着火了，我和范同学跑去看，之后，就忘了挂在树枝上的绒线衫。着急忙慌跑到田园里割草的地方，树枝上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春游那几天，我毫无兴致，思忖着回家后母亲查问起绒线衫的下落时，我该如何应对？连平时爱吃的“椒盐香糕”都食之无味，春游结束竟然还剩几根带回家。

还有一种与“椒盐香糕”相似的零食，叫“小黄糕”。它是缩小版的“椒盐香糕”，只不过配料中没有盐。“小黄糕”都是散装出售，没有外包装，购买时称重后再计算价格和粮票。

“椒盐香糕”与“小黄糕”的用料比较简单、健康：主要有大米粉、糯米粉及白糖三种，“椒盐香糕”多了一种椒盐。制作方法也不复杂：先将大米粉、糯米粉、白糖混合均匀，刮平压实，再上锅蒸，冷却后切成条状，放入烤炉烘焙至表面焦黄色即可。

那些年的春节期间，我们能吃到的零食无非是些炒瓜子、炒倭豆、炒年糕片，而我还能从阿太（外婆的妈妈）那里吃到更高级的零食：“小黄糕”。那时，我的阿太双目失明，住在回龙桥张郎漕村的外婆家，活动范围仅限于木床周围。每当春节父母带我去看望她，阿太总会变戏法似的，从床里面摸出一个黑乎乎的“火油箱”，挖开盖子，掏出一大把喷喷香的小黄糕给我吃。对阿太来说，这是她能给曾外孙最好的零食了。

那几包“状元香糕”没两天就被我一扫而光。我又在网上买了两盒“椒盐香糕”和“小黄糕”，还拍了图片晒到同学群里。不料马上引起了殷同学的共鸣：“小黄糕一咬‘啵’的一声，断半截，酥酥的，口水一粘，甜里带着香糯，满口留香……食物匮乏时代，吃上一口，那就是一场听觉嗅觉视觉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