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晋宁
一
年轻时哪哪都好，什么毛病也没有。然而刚年过半百那会儿，小毛病就陆陆续续都来了。
最不能忍受的，是鼻子出状况。动不动就痒得受不了，要用手拼命地揉搓方才解恨。揉起来须用拇指第一关节按住鼻子做圆周运动，还带着“嘎叽嘎叽”的响声，特遭人厌烦。有时深夜里被痒醒，揉几遭接着又睡，睡一阵子接着又醒，醒了接着再揉，如此循环往复几次才能熬过去。睡不好觉，第二天自然就感到人蔫蔫的没精神。早晨起床后第一个动作就是先揉一通。以致于鼻子里的微血管经常被揉破出血，刷牙嗽口时能吐出血丝血沫什么的。
还让人讨厌的是，动不动就要打喷嚏。很大声的、有节奏感的、很连续的那种。冷不丁突然爆发的喷嚏，阿嚏！阿嚏！！阿嚏！！！一声响过一声，小朋友有好几次被冷不防的一声巨响吓得抖个机灵。喷嚏打出来倒是痛快，但有时偏偏打不出来，“阿～阿～阿”半晌，“嚏”字就是喊出不口，硬生生地憋回去了。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般形容人哭得很伤心的样子，但对于鼻炎患者来说则是一种常态，打半截子喷嚏就是这种情况。居家时随处都要放置餐巾纸，外出的小包包里一年四季都要备好小份餐巾纸以便随时处理眼泪鼻涕。
春来冬去、夏交秋替乃自然现象，但于鼻炎患者来说有很大的压力。因为鼻子这东西很敏感，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敏锐地感受到，季节的变化带给犯病的鼻子更不舒服的感觉。有时从室内走到室外，或由室外进到室内，都会因温度的变化而忍不住打几个喷嚏。空气中悬浮的各种气味各种微乎其微的颗粒一旦被吸进鼻腔，也是一定要打几个喷嚏的。有时候空气中什么都没有，也会无来由地阿嚏几下。除了敏感，就是太敏感。
二
规范的说法是，所谓鼻炎，是指鼻腔粘膜和粘膜下组织的炎症，表现为充血或者水肿。患者经常出现鼻塞，流清水涕，鼻痒，喉部不适，咳嗽等症状。这几种情况我都出现过，有时拍出来的鼻腔镜片子用一句话概括：五颜六色，乱七八糟，一塌糊涂。被确定为鼻炎，而且是过敏性的鼻炎。从此，生活质量下降成为趋势。
这么大的问题，铁定要去看医生。于是经常去大医院找科主任诊疗一番。有一年还怀揣着极大的期望专门到上海有名的大医院，找到资深的专家去看。鼻子也成为每年体检的必检和首检项目。结果是：诊断都一样，治疗差不多，用药各有异。各种方法基本试了个遍，各种治疗鼻炎的片剂、喷雾剂、膏状药品均为初用有效果，好上几天又犯了。一种喷雾剂用一段时间就不起效果了，需要换另一种。唯有手术治疗这一招我不愿意而没做过。医生们都说，鼻炎这东西，毛病不大，根治很难，很麻烦的。我也感到确实如此。
为查明根源，做过多种过敏源的测试，也没查出何种过敏源。大多数鼻炎是花粉诱发的，但我嗅到各种花味时只感到香气袭人而无不适之感，花粉好像不是我致病的过敏源。有的说，长期抽香烟是鼻炎的重要诱因，但我以前抽得很凶，也没见犯病。我见过许多鼻炎患者是女姓，她们绝不抽烟何以也有此重症？医生们看后都认为，我犯病的那只鼻子是由于天生的鼻中隔弯曲，所以造成了鼻炎。但很奇怪，年轻时鼻中隔也是弯的，却绝无此症，为何活了五十年才出来作妖呢？
大医院的招数解决不了治根问题，那就用点偏招偏方吧。于是，一段时间每日用淡盐水洗鼻、切几片生大蒜塞至鼻孔、找医生要了一大瓶注射用生理盐水冲洗、网上叫卖的黑乎乎的草药糊糊、街上看起来很高大上的专治鼻炎的小诊所也去过几家碰运气，结果都一样，时不时还犯，遂弃之不用。偶然间发现一小妙招：当鼻痒或流涕时，塞上一小团医用棉球堵上，一时找不到棉球，撕一小块餐巾纸揉成团塞住鼻孔也能凑合顶事。
三
犯病二十年多年了，对彻底治愈这个讨厌的毛病已不抱什么希望了，随它去，“破罐子破摔”。好在也不是什么要人命的疾病，只是让人难过点而已。
中国有句古话，“物极必反”。什么东西坏到了极点，就会向相反的方向转化。鼻炎的发生发展可能也有这个趋势。转机，在不经意之间被我碰上了。
2022年春节前，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一个同乡群中有位在广德堂中医门诊部工作的女中医推送信息称，用针炙方法可以缓解或一定程度治愈顽固性鼻炎，她有好多这样比较成功的病例，且有图有真相。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在柳汀街固生堂中医门诊部找到了正在坐诊的她。不大的病房里挤满了人，都是来找她的，用熙熙攘攘形容不过分。各种表达感谢的锦旗，挂了不老少。
中医诊病，望闻问切，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她问清症状，查查病灶，号了号脉，然后开始果断行针。鼻翼两侧、太阳穴附近、胳膊腿脚，大概有二十枚左右。肚脐附近还点燃了两处艾炙条。如此这般，间隔一天治疗一次，每次三十分钟上下，持续大约一个月之久。因春节到来，停止了行针。节后又去了几次。感觉不那么痛苦了，就偷懒停止了治疗。
年度例行体检于四月份在李惠利医院进行，鼻子照例是重点检查项目。一番陈述和检查之后，五官科主任出招说，用红霉素眼药膏、布地奈德喷雾剂，一日两次。我有些不解，红霉素眼药膏是款著名的膏状药物，是用来治眼病的，何以用来治疗鼻炎？布地奈德这款喷雾剂我用过很多次，时间一长作用就不那么大了，况且还含有激素不宜久用。办法管不管用试试才知道，于是照方施行。两个星期下来，还真有效！痒的问题解决了，流涕、喷嚏问题也就自然消失。
使用以上两种招数大半年后，症状很少再出现大的发作，生活质量得到很大提高。也不知针灸疗法起作用了，还是药物疗法起作用了，或许是“中西医结合”，两种办法起到了综合作用。
冬去春来，到现在为止，已安然过了两年。两年中再也没出现过因犯鼻炎而烦恼的日子。
四
“久病成医”。一个毛病在身上，时间长了自然会知道它是怎么回事，在反复厮杀的过程中虽然有胜有败，但多多少少摸到了它的脾气和路数，也逐渐知道了如何去对付它。一来二去，自然对此毛病本身和如何缓解症状有了一些认知，并据此得到几条治疗此病和保持效果的原则：
有毛病得治。不能因为有时效果不好而灰心丧气。理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世上万事万物之中，总有一款适合于你。有矛就有盾，有毛病就会有制服它的战法。只是有时候还没找到它。
预防先于治疗。未雨绸缪，好于“临时抱佛脚”。所以如今要隔三差五地用红霉素和布地奈德处理一下那只患病的鼻子，不管犯不犯病，都要把隐患消灭在萌芽状态，免得犯病时又后悔没早点采取措施。
只用对的不用贵的。用对药很关键，对症下药始终是治疗疾病的基本原则和根本方法。我琢磨，这款红霉素眼膏或许是最合适的，这款药剂最为普通，历史悠久，价格便宜，医保可购，久盛不衰，久经考验，性情温和，无副作用，一定有它的道理。起作用的机理可能有“三能”：能杀菌，细菌被杀死了即能止痒；能隔离，它含有能保持一定时间的油脂，各类过敏源和气味能被有效地隔离在皮层之外；能润腔，防止鼻腔因干燥引起发痒犯病。
保持住两年以来的治疗效果仍是今后的奋斗目标，毕竟还有再次惹上这个能使人发狂的毛病的风险。或许在一个合适的时机，遇到一个合适的诱因还会反复地“爆发”出来。所以要时时警惕，绝不盲目乐观，麻痹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