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纳百川 上海向东

长江口二号沉船。

临港新片区。(吴育新 摄)

崧泽遗址出土的陶盉。

记者 朱安伟 吴育新 梅子满 张颖 史米可

一边是上海,一边是宁波,两座城市隔海相望于杭州湾。

沪甬两城“亲缘”相近,厚培于“人”的渊源,相通于“语言”的腔调,更源于历史发展的主线里,都深植大海宽阔的胸怀、奔涌的激情和开拓的精神!

宁波日报“蓝色脉动——中华海洋文明探源”全媒体采访小组,顺着海岸线一路追寻进入上海,试图探索这座有着6000多年海洋文明史的城市澎湃升腾的密码。

6月17日,入夜后的上海外滩,在各色灯光的笼罩下,犹如一条璀璨的巨龙蜿蜒在黄浦江畔。人潮涌动,无人不驻足停留,定格世界级大都市的壮观夜景。

眼前,是魔幻的视觉冲击;耳畔,是潮起长江口的奔涌不歇,涛声依旧。

“沿海而居”的远古呼喊

立定外滩,向西遥望——近40公里处,是青浦区崧泽村,上海城市发展的“源”点。

上海崧泽遗址博物馆低调矗立了10年。站在通往博物馆的石桥上,遐想脚下这片土地,上海先民曾经耕作、渔猎于此,6000年沧海桑田仿佛就在苍茫一瞬间。

早年,考古界曾有“上海无古可考”之说。1957年,崧泽遗址被发现。随着“上海第一人”“上海第一房”“上海第一井”“上海第一稻”“上海第一村”被一一发掘,大家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是上海先民最初的家园。

崧泽文化,填补了马家浜文化和良渚文化之间的缺环,一个漫长岁月的序列由此完整。

“崧泽遗址的发掘,表明了上海这座城市与大海自古就有着密切的关系。”上海博物馆考古研究部主任、副研究员黄翔指着出土的玉琀说,“6000年前,上海的西部逐渐变得适合人类居住,崧泽出现了一群古人类,在这里建立了一个远古的村落。这个村落,是当时上海地区离海最近的一个聚落。”

“因海而兴”的历史回响

站在崧泽,向北眺望——数公里外,就是青龙镇遗址。

如今的老通波塘,只是一条躺在菜地里的四五米宽的狭长小河。可是历史上,它曾是一条东西向通吴淞江口、南北向通黄浦江的宽阔大河。

行舟楫之便,在老通波塘两岸,青龙古镇的繁华从唐代一直延续到南宋。在老通波塘北岸,曾经高高矗立着隆平寺塔。据推算,这座塔高逾50米,是当时往来船只的“指航灯塔”。

“文献记载,位于古吴淞江的出海口,是唐宋时期重要的对外贸易港口。”上海博物馆考古研究部副研究员王建文,目前驻扎在青龙镇考古工作站。

“经鉴定,这部分修复的瓷器主要来自宁波,年代大约在北宋中期。”王建文一边小心地拿起一只青瓷碗,一边说,虽然它的釉色接近秘色瓷,但工艺明显比唐代的越窑青瓷要差一些,“这表明,作为商品瓷,这批出土的瓷器制作工艺趋于平民化”。

“自杭、苏、湖、常等州月日而至,福、建、漳、泉、明、越、温、台等州岁二三至,广南、日本、新罗岁或一至”,考古发现与文献相结合,印证了青龙镇是唐宋时期海上丝绸之路重要的贸易港口之一。

宋政和年间,青龙镇设立市舶务,其繁盛可见一斑;同时期,明州港盛极一时,成为当时港口“大V”——一个个细节,向我们诉说着近千年之前,沪甬两地通过贸易谱写“因海而兴”的故事。

“青龙镇遗址,将上海地区以水兴市、以港兴市的历史推到了唐代,在宋代达到高峰。”上海博物馆副馆长、研究员陈杰告诉记者,元代后期至明代,因老通波塘河道变迁,青龙镇的港口功能丧失。

但这座城“因海而兴”的脚步,未曾停止。

在杨浦区上海船厂旧址1号船坞内,我们见到了长江口二号古船的真容:船体残长约38.1米、宽约9.9米,“残垣断壁”上长满藤壶。

在上海博物馆文物保护科技中心研究员周浩的带领下,我们与古船有了一次“对话”。

除了在水下保存最为完整、船载文物数量巨大的木质沉船等“光环”外,这是在上海地区发掘的第一艘清同治年间的贸易商船,这也为上海开埠后的海洋贸易航运史提供了研究实证。

在周浩看来,长江口二号古船更大的意义则是,借此可以探究这座城市是如何通过海洋开展对外商贸交流的。

采访中,记者被告知,这艘古船的打捞有“宁波力量”的参与。

“当时,在国家文物局统一牵头下,我们邀请宁波市考古研究所水下考古团队一起参与长江口水下沉船的调查。”上海博物馆馆长褚晓波告诉记者。褚晓波曾任宁波博物馆馆长。

“向海图强”的奋进调

目光由外滩穿越黄浦江,向东眺望——高楼林立之处,是陆家嘴,是浦东,是见证上海乃至中国改革时代脉搏的地方。

1990年,黄浦江东岸这片曾经的农田,担负起国家战略级开发的历史使命。

34年来,它成为“中国改革开放的象征”和“上海现代化建设的缩影”,是奇迹与速度的验证者。

2023年的数据显示,浦东以上海全市1/5的面积、1/4的人口,贡献了1/3的经济总量,是上海经济的增长极和发动机。

“浦东,是上海的浦东,更是全国的浦东。”全国政协常委、民建中央原副主席、上海市政协原副主席、上海公共外交协会会长周汉民如是表达浦东的历史方位。

浦东向南,是临港,立长江之潮头,面东海之广袤。

“试制度、探新路、测压力”,成为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临港新片区开放创新的肩上之责。2019年8月揭牌以来,这里大力发展集成电路、人工智能、生物医药、民用航空等前沿科技产业及高能级航运服务业、跨境金融、新型国际贸易等开放型产业。

“4年来,临港新片区累计形成突破型制度创新案例103个,其中,全国首创案例48个。”临港管委会制度处四级调研员林鹤向记者亮出了一组数据——地区生产总值、规上工业总产值、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4年平均增速分别为21.2%、37.8%、39.9%。

临港的前进,也牵引着宁波。

智能新能源汽车是临港新片区规模最大、带动效益最强的产业,产值从2019年的314亿元猛增到2023年的近3000亿元。区域内新能源链主企业正与长三角地区企业开展深度合作。在其布局的新能源汽车全生态产业链中,宁波是关键一城,均胜电子、宁波华翔已成为代表性企业。

据记者了解,特斯拉上海工厂的零部件国产化率已超过95%,涉及直接、间接供应商180多家,其中,苏州、上海和宁波是供应商分布最集中的城市。

向海图强,浦东在创新,上海在开放,与囊括宁波的长三角携手并进。

“海纳百川”的碧海潮生曲

夜幕下,朝着长江入海口的方向——70公里处是东海大桥,更远处,是太平洋。这个方向,遥望的,是上海的新时代海洋梦想。

作为“宁波帮”的杰出代表,生于上海长于上海的周汉民,对海派文化的研究颇有心得。

“我心目中的海派文化居无定式。它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兼收并蓄,不断创新。在学习中创新,在创新中学习,周而复始,永不停息,大概是上海非常独特的精神气质。”

“中国有许多城市沿海。它们有一个共同目标,要建设现代海洋城市。而建设经验,需要向世界学习。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就是一种学习精神。”这种精神,在上海建设现代海洋城市时,有传承性;在宁波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时,有借鉴性。

对此,周汉民给出了建议:建设全球海洋中心城市,宁波具备客观条件,区位优势明显;宁波要做好杭州湾、象山湾、三门湾的文章,让“三湾”既有联系又功能各异,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宁波的全球海洋中心城市建设要往外走,与舟山形成更为紧密的战略合作;宁波要争取举办重要国际大型活动……

海洋文明,探的是源,看的是兴,望的是远。

回望历史,方能远行。

海岸线沧桑变迁,文明却在不断激荡中流动互鉴。

“沿海而居”的古代先民,向海而生。沪甬双城,沿着历史的辉光逐海而兴。6000年后的上海、8000年后的宁波,在岁月的流转中,“亲缘”赓续——向同一片海,相携而进。

2024-06-20 1 1 宁波日报 content_159267.html 1 3 海纳百川 上海向东 /enpproperty-->